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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路迷离

午夜,城市灯火通明。

漫长的街道上,来往的人群逐渐的稀薄,斑驳陆离的树影在柏油路上摇晃着,车辆变得静默起来,速度,却兀自的提升了不少,犹如归巢的小鸟,念着家的温馨。

江蓉把着方向盘,漫无目的的在滨海大道上开着,凉爽的海风吹进来,将脸颊上洒落的泪水一次又一次的拂干。前路,是无尽的黑暗中装点着点点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在耳畔单曲循环,是自己最爱的梅艳芳版《你把我灌醉》,虽然这首歌,从产生之日起,版本有许多种,尤其是最近几年音乐选秀节目的兴起,对这首歌的改编更是多种多样,但是,江蓉仍然是最喜欢梅艳芳低沉,经过岁月沉淀的演绎。这首歌,她听了一遍有一遍,却仍是爱不释手,就像她这个人,太执着。

而有时候,一个人需要的,只是放手。

摸了摸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接着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关上音乐,顺手摸了一件披肩,推开了车门。静静的走下公路,沿着弯曲的绿荫小道,走到了海边,仿佛眼前这片漆黑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也许,是掩在心头的黑暗远远的盖过眼前的黑,以至于平时胆小如鼠的她,现在却毫无惧意。

深夜出走,是因为和妈妈的争吵,而争吵的根源,关乎自己未来的事情。当然,是女孩子的终身大事,最让她感到受不了的是,妈妈提出这个问题的节点,今天是江蓉32岁的生日,一个敏感而又有些多疑的年龄,尤其是对仍旧单身的女子来说。

像大多数的女孩一样,江蓉也憧憬着一段浪漫而又美好的爱情故事,与她,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也正是这段经历,让她对以往难以割舍,对当下难以抉择,因而很是反感妈妈整天在耳边唠叨着什么"嫁人要门当户对","对方要有钱",的话语。对于过了三十门槛的江蓉来说,她也不是浪漫的没了头脑,而是有一定的现实精神。女人的幸福,是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仅仅依靠男人的施舍。

走到一块横卧在大海面前的石头上,面朝大海,坐了下来,午夜的海,别有一番风味,徐徐的风吹奏着浪花,进行着低吟浅唱。海的边际,有几颗明亮的星,忽闪着,像是在海的浅唱中打着瞌睡。江蓉哪有心情欣赏如此静美的夜景,周围一片沉寂,她可以听到自己心脏"咚咚"有力的响声,就像是对现实最有力的抵抗,然而,她知道,凭她自己的力量,是对抗不了整个家族力量的,虽然,曾经的抵抗,获取过成果,却留给自己沉甸甸的的苦果。

海风清凉,即便是夏日的夜,迫使她紧了紧胡乱披在肩上的披肩,此刻,多希望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奉上一副厚实的肩膀,就像小时候,爸爸宠溺的将自己抱在怀里,送上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东方的一颗最亮的星,刚止住泪水的江蓉再次泪流满面。

"爸爸,帮帮我,您说我该怎么办?"江蓉哭诉着,像个迷路的孩子,无助的寻找着回家的路,最疼爱自己的亲人走了,在自己高三毕业的那一年,因为一场交通意外,留下自己在人世间,去独自面对风风雨雨。

“爸爸,这么多年,女儿过得好辛苦”从来不在人前吐露半点心迹的江蓉抽泣成一团,还好,城市已睡着了,无际的黑暗将她的悲伤紧紧掩埋,幸福的家庭往往相似,而不幸的家庭却各不相同。一直掩在江蓉心里的感觉,就是“妈妈只爱自己,不爱她”。这也让她的内心多了几分苦楚,少了几分依靠。爸爸的离去仿佛支撑自己一个支柱的倒塌了,而以后生活的支柱,需要自己慢慢的堆砌。也是因为爸爸的离世,江蓉在一夜间长大,那一年,她18岁。

18岁,离开高中,离开家,步入大学校园,对大多数孩子来说,本应享受着绚丽的花样年华,,意料之外的是,爸爸在一段人生之后的缺席,造就了当下的自己。

在以后的岁月中,每当在学习或者工作、生活中遇到了困难,江蓉就会想起那段时间,没有哪一段人生经历会像自己的18岁那样黑暗,也正是靠着这股力量的支撑,她走过了属于她人生中的一场场风雨,成为别人眼中的佼佼者,甚至想想当下的自己,和大学毕业后的同学们相比,也是相当成功的,虽然这种成功,比较的是单纯的金钱。

“金钱?”泪水肆流的脸上,无奈的挤出了一丝微笑,回头看了看路灯下闪着微光的纯白色的奥迪A4车,转身望着无涯的海水。“金钱,成功换来的是一个女人在这深夜中,无人陪伴的在海边发呆”她自嘲到。

不知不觉中,东方呈现出了鱼肚白,天空像是个魔法师一样变换着颜色,天水交际的地方,呈现出渐变的红,几只海鸥神清气爽的鸣叫着,迎接着黎明的到来。滨海大道上的车辆多了起来,提着鸟笼遛弯儿的老人也陆续的站在每天的老位置上,将鸟儿挂在大道两侧的树枝上,眯着眼睛,抚着胡须享受着清晨的气息,偶尔跑过一两个身着亮丽颜色的跑步者,提着轻快的脚步,为体内蓄积着力量,麦色的皮肤在日渐明亮的光线中幽幽的闪着健康的颜色,暮色开,万物醒,不曾认真观察这座城市的江蓉,头一次发现了专属于这座城市的美。身下的石头,被夜里的潮湿气体润的覆满了小水珠,在清晨短暂的清冷中凝聚的更多。美景在目,世界是属于他们的,属于自己的一颗心,仍是冷。该是回去的时候了,那个一直没被自己称作“家”的家,还有一群等待知识浇灌的高三学子们,也只有他们的每一点进步,成为当下自己前进的动力了,做教育辅导和学校教育还不一样,成绩是一个教育机构生存的法则,已经在教育培训行业做了10年的江蓉深谙这个道理。

之所以选择做教育机构,和自己大学期间的兼职经历有很大的关系,爸爸的去世,妈妈的行为仍然像个小女生,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谈不上照顾江蓉了,于是江蓉选择了独立,自给自足。唯一的方式就是做兼职。在街头发传单,在大卖场做服务员,在餐饮店做服务生,可以说,为了挣钱,她什么都做过。但做家教,是相对受人尊敬且来钱比较快的兼职,再加上江蓉本来文综三科也就是高中的历史,政治和地理比较好,而且能够一次性补这么多门课的老师,基本上很难找,所以,当江蓉把简历放在求职网站上之后,短时间内收到了几个电话,让江蓉好不欢喜。有时候,大学期间对自己职业的定位,将会影响自己一生的选择。当然,偶尔也有例外。那时候的自己,将这项事业作为自己的目标来做,在当时的江蓉看来,为他人圆梦,便是为自己圆梦,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但是当梦想实现时,仿佛所有的期待都化作了无有,原本内心的满足感也随之烟消云散,就好像是“产后综合征”一样,孕育孩子的过程是幸福的,但是孩子出生以后,母亲会有些许的失落感。一如当下的江蓉,事业小成,却没有家庭的丰满填充空虚的内心,手握着方向盘,却不知人生的路将驶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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