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分班
高中的时间应该用分分秒秒来计算,基本上一年四季都是打着灯笼上学去,披星戴月放学归。
高二上学期的爆炸新闻就是,年级第一那小子和他们班的班长好上了。这么公然的男女生早恋,实属罕见。(以前即便有所耳闻,也都是地下恋情,而且都是中下等学生无心学业才容易生出这种事端)这次发生在班干部和尖子生之间,简直是油锅里倒水——炸开了。有的老师认为,正因为他们都是尖子生,所以才比别人明目张胆。
学校分别找俩人谈了心,为了不伤到骨髓,起初是说服教育,效果不明显。但是,成绩却明显的下滑了一个档次,这下班主任可急了,找家长是必然的了,软硬皆施,总算将它掐死在萌芽了。
一次课间操,女班长就在唐琪左前方,解散后唐琪追着丁辉问道“你们班那班长哪好啊,长得老不说,还发胖,怎么会有人看上她呢?”
庞月在旁边挖苦道“你又八卦了,耗子洞都能掏出来翻个底朝天。”
“我只是觉得郎才要女貌嘛,她拿什么吸引人,我可以学学嘛”唐琪花痴的笑着说。
丁辉敲了她的脑门说道“谁说女孩一定要漂亮才有人喜欢啦,那你这样的以后岂不是要老死家中!”
唐琪重重的凿了他一拳。
“啊!”丁辉佯装一声惨叫,“你这么粗鲁跟人家怎么比。我们班长虽然貌不惊人,但非常温柔,体贴,他俩个又同桌半年了,日久生情,哪个男生能抵挡得住女人的温柔乡。再看你们俩个,一个粗鲁,一个冰冷,男人遇见你们都跑了。”
唐琪和丁辉相互追打着。庞月的笑容逐渐暗淡,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的话,恰如其分的折射出庞月、周大同和边缘。
越是不想看见不想听见的,却总是千丝万缕的缠绕着你。也许进入这所学校的大门那一瞬间,就注定了某些人必定予你磨难,剪不断理还乱,如同悟空取经,必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走完全程。
会考过后,周大同成了边缘的化学补习老师,凡是课余时间,边缘都会坐到周大同旁边,午休时间周大同也不再回寝室休息。
庞月来来回回的路过二班门口时,余光总是不听使唤的督见俩人坐在一起。明知心会痛。
哪里都会痛。重重的悲哀从头灌到脚,举手投足都觉得好沉重。
但在这悲哀后面,另一个沉重的打击接踵而至。
期末前,文理科分班了。亲爱的小伙伴们被拆的四分五裂,而这幕后的操纵者便是李老虎。三班作为文科班,被撕得粉碎。唐琪、晶莹、魏蒙分到二班,庞月、江涛分到一班,室长、小弟分到六班,方芳学文留在三班。
庞月被孤单的分走了,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集体,举目无亲,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可以相依。
胆怯,陌生,孤独,如同高中刚入学,相似的感受。
庞月极其的不适应,她感觉每天走进这间陌生的教室时,大家都在注视着她,虽然她总是低着头走路,虽然她从未接受过异样的眼光,但她分明的感受到那一道道迥异的目光,如芒刺在背,让人浑身不舒服。
心里的胆怯和不自信,使她无法安然存在。
她多么希望身边能有一个熟识的人,一个就好,那就是她的一颗救命稻草啊。
在分班后第三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找了班主任张老师,表达了想要换班的想法,张老师显然比李老虎人性的多,虽然也很威严,但委婉地说道
“这次分班是你们李老师上交的人名,主要目的就是把你们住宿生分开,你现在想调到其他班去,我不好跟她交待呀。再说,就算我同意了,你去哪个班呢?那个班主任能收留你吗?他也会顾虑李老师的面子的,这点你应该理解吧!”
庞月渐渐底下了头,她知道了自己无力改变现状,而且即便从这里出去,去哪个班呢?二班是绝对不能去的,难道还要跟老师挑挑捡捡不成?认命吧!既然改变不了,就试着接受、适应吧!
“我明白了老师,我会尽快适应的,不再给您添麻烦。”庞月尽量说的轻松些。
张老师想了想,说道“尽快适应吧,我告诉王红多帮助帮助你,她是班长,又是住宿生,不论在学习上还是生活上有问题,你都可以找她。”
庞月谢过班主任,就退出了办公室。
无终而返,回来的路上,庞月悲从中来。被抛弃的感觉在心底蔓延流淌,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坚强吧,庞月,你的心经受过无数次的打磨,它已经变得坚硬、强大,没有人能陪你走完全部人生,上一段路程陪你同行的人,已经在路口与你离散,下一段路程同样会有人陪伴。”庞月倔强的揩去眼角的泪水,迎着正午明媚的阳光大踏步走进陌生的集体。
分班结束后,寝室也按照班级重新进行了分配。当庞月还是一头雾水的时候,又马不停蹄的抱着行李卷搬进了302宿舍。
新室友都很友好,尤其是王红,对她格外关照,不多久同学们便打成了一片。
在后来的日子里,庞月的下铺王丽和她建立了很好的友谊,一些缝缝补补的细活她都帮着庞月做过,这让庞月觉得像在冬日里平添了一把火焰,心里暖烘烘的。
除去寝室的人,班里的其他同学她都没怎么交流过。也许,她从心里就没想接受别人,就没想融入进来,以致于,直到高中毕业,班里的很多人她都没说过话,个别不起眼的人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其实,她也是班里很不起眼的一个。正是这种逃避使她也被整个班组隔离,确切的说,是她隔离了班组,如同鸵鸟般,把头深深的扎进泥土中。
在她麻木的接受这一切后,周大同又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周一的上午过得紧张且乏味,午间,庞月一直等到教室人都走光了才起身出了教室。分班后她一直都是最后才去食堂打饭,开始的时候唐琪经常在教室门口等她一起去,可是后来她就不让她们再来找她了,她可不想在陌生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像以前那样冲进食堂。
没想到一出门,撞上吃完饭的周大同和边缘。
庞月低下头与他们擦肩而过。
走过他身边时,她看到周大同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向她的方向,庞月心里莫名的紧张,便加快步伐匆匆离开了。
周大同望着熟悉的背影,发出一声叹息。
他太了解庞月了。毫无疑问,分班对她是摧毁性的打击。他甚至可以想象她躲在某个无人的角落舔舐伤口,他多想能像以前一样及时的出现在她身边,做他软弱时的一根拐杖,哭泣时的一个臂膀。只是今非昔比,即使他出现又能怎样?她还会向他敞开心扉吗?!
他真的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走到了这步田地。
晚自习过后,庞月和王丽去打水,刚刚转过身,看见周大同站在身后,没等庞月反应,他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水壶,嘻笑着说道“这种重活都应该男人来干是吧!”
庞月看着水壶被他抢走,一时不知所措。
王丽识趣的走开了,留下他们两个在幽暗的小路上,相对无言。
晚间来来回回打水的同学不时的经过,三三两两在一起对他们指手画脚,庞月隐约的感觉他们这些年微妙的变化,一直被一些八卦的人关注着,仿佛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人们极大的猜想。
周大同打开了僵局,开口问道“在一班还适应吗?”
庞月听后心头一酸,泪水在眼眶打转。虽然谈话显得很拘谨客套,但这是近一年来唯一的一次面对面的交流。
横亘在庞月心中的阻隔,暂时被这温暖覆盖。她咽下苦涩,故作轻松的说“还好,现在都熟了,寝室的人对我也很好。”
“那就好,有什么事你,你就找我,咋们多年的朋友了,别不好意思啊。”
“好的”
“……你,你适应能力差,又不善于和新同学沟通,这样很吃亏的,不好融入人家原始的集体。把心敞开点,多结交点朋友,就不会那么闭塞了。”
这些话炸一听不顺耳,但周大同说的肯切,接近于哀求,他是发自肺腑的担忧她。
庞月地下孤傲的头,微微点了两下。
除去乌云的月光分外明亮,映射出甬路旁两道长长的身影,临近熄灯了,动作落后的人加紧了回归脚步,只有这两个身影的主人,迟迟不愿离开。
分班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庞月进入了一种空白状态。新环境带来的不适,让她感觉精神不集中,学习有些吃力,她越是着急,越不能集中精力,加上孤独感常常莫名其妙的袭来,使她整日显得忧心忡忡,心底那难以名状的苦楚,也许只有自己知道是什么滋味。
向阳老师看到她每天都苍白无力,眉头紧蹙,关切地问道“小庞月,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贫血,脸色太苍白了。”
庞月心里一酸,硬强着把眼泪吞了回去,说道“没事,我从小就有点贫血,不碍事。”
“那就好,压力别太大。平时多吃点营养品,上学拼的不仅是脑力,还有体力”
在各科老师严峻的态度对比之下,向阳老师的关心无疑如冬日阳光,为庞月迷茫而萧瑟的生活带来了光明。
庞月慢慢的调整了紧张的心态,不论结果如何,我只要踏踏实实的迈稳每一步就好,当我回头看时,不会因虚度了年华而悔恨,不会为蹉跎了岁月而叹息。
在时间马不停蹄的流逝下,同学们大踏步地迈进了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