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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噩耗(2)

到后来,私人生产的烟花爆竹就被禁止了,上面查的越来越严,我们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只能偷偷的生产一些,就像黑夜里的小偷,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但爸爸实在没有办法,又没有其他职业,一个地道的农民想要谋生过日子是真的很难的,所以爸爸就只能提着胆子,顶风而作了。但还是整天提心吊胆的,时不时的就传来什么人做烟花爆竹的又被抓了,所以那段日子是不好过的,做什么事情都要慎而又慎,生怕出个什么差错,一不小心的被逮个正着。其实爸妈也有想过要转行,但苦于没有路子,又为生计所迫,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就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挨一天是一天了,但终于还是出事了。但其实在此之前,爸爸在做引线的时候就被发现过,但那时还不会太严,罚了些钱就完事了。所以爸爸也闲了一段时间没有去做,只是实在没什么事可做,就又重操旧业,做起了引线。但这时不在外公那边做了,而是搬到了自己家里,在一间原来的老屋子里做了起来,边务农边做事,一举两得,田里和家里两不误。妈妈就负责把做好的引线过浆后圈起来,扎成一捆一捆的,然后再卖掉。但这时有很多做爆竹的都已经转行了,不是被抓起来,就是外出打工了。就像我们村里,原来也有几家是做爆竹的,小时候还帮他们编过爆竹呢,但现在风声紧就都不做了。所以来买引线的也少了一些,只依稀的时常来几个子“牛户”,还坚持着最后的阵地而没有转行。因此,爸妈也不像以前那么忙了,只是偶尔需要去做一点,权当是去赚份外快,农忙的时候还是以务农为主。

说到务农,我爸妈可棒了!想当年,经营八公区的时候,三四亩的田,两人上阵,三天两头就搞定了,稻谷不下数千斤。但这并不是他们真正的本事,我想每一个勤恳的农民,种田都有这个能耐,我爸妈所擅长的,是种莲和养鱼,想当年也是那个八公区,爸妈一口气全部插上了莲藕,屯起水来放起了鱼。结果大获丰收,莲子和鱼两不亏,还让我们饱餐了一顿,顿顿都是莲子,餐餐都是鱼肉,都把我们给吃腻了。所以,那时候,在我们村里,我们家的生活还算是比较好的了,平时都少不了有鱼肉,可以说是三天一小补、五天一大补,而这些都得益于爸爸的艰辛、妈妈的勤劳。而像这样艰辛的爸爸、像这样勤劳的妈妈,到最后却被迫的无家可归,以至于远走他乡,致亲儿于不顾,像这样的政府,就算是再有理,也是对的吗!口口声声说安全安全,却为何要夺了人家的饭碗,做做引线而已,几千年下来都是如此,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要知道,你可以为此无忧,可人家呢!人家就要为此而奔波了!难道为政者没有看过永州之蛇,其害也甚于此,然犹有人赴死而不顾,何也!暴政之甚于蛇也!为什么历史却偏偏还要在这重演!难道就是为了所谓的威严,人家制枪制炮都可以,而你却连根引线都不放过。这难道就是生在当代中国的悲哀吗!区区大国,却容不下一个草民生存的权利。国悲如此,斯欲何言!

那天的事情是这样的,爸爸当时正在房间里做引线,口罩蒙久了想出来透口气,却发现那边站着很多的人,其中一个正朝这边走过来,爸爸心知不妙,当即拔掉开关,转身就走。但其实,那些人都是来搞计划生育的,左窜右窜,就像游魂一样,无孔而不入,所以被撞见了也不奇怪,怪只怪爸爸运气不好罢了。以前有什么动静,爸爸都能得到消息,及时停止生产,以避免被发现。所以,以前虽然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爸爸都能机智的避开,但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这也是我们所一直担心的。好在爸爸还够机灵,能够及时的走脱,而不至于被抓住,否则后果可就惨了。罚钱还是小事,最要紧的是人还要受苦,那可不是好玩的,想想就寒心,以前进去过的人哪个出来不得少层皮,被虐的都不像样子了都。那种苦不是爸爸所能承受的,所以,当我一听到爸爸被抓了,一下子就懵了,好像天都踏了下来,没有了支撑,伤心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但所幸的是,事情远没有这么糟糕,爸爸最终还是走脱了,辗转流离,去了一个沿海的工业城市,那里有很多像他这样的,外出务工的人员,特别是像我们村里出去的就基本上都在那里,所以熟人多,关系也很活络,加之我叔叔就在那边,而之前我妈妈外出打工的地方也是那里,所以,爸爸去到那里也是必然的。之前他就说过,要去外面走走看看,只是碍于手头上的事情难于割舍,不得已才留在了家里,但生活的艰辛,又不允许大家总闲在家里,所以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让妈妈先到外面去打工,而爸爸则留在家里继续做引线。记得妈妈走的时候,还试探性的问我:“妈妈到外面打工好不好”。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只把它当成是个玩笑,就安心的回学校读书去了。但当周末我回来时却发现,妈妈不见了,找都找不到,问爸爸,才知道竟真的是去外面打工去了,怕我不舍,才没告诉我就偷偷的去了。所以,自此以后,我就和爸爸一起过了,哥哥学习忙,很少回家,所以,我们这个家就显得很冷清了。而自从妈妈走后,做引线的事就只能爸爸一个人做了,既要分线,又要圈线,很是繁琐。但现在爸爸出事了,妈妈就不得不回来了,但依然是不敢回家,生怕被抓住,所以就只能在外婆她们那里住,等交代完了事就又要离开,回到爸爸那里去。所以,那天妈妈见到我后,抱着我嘱咐了几句就又走了,以至于留下我在那里独自的伤心,虽然我明知道,妈妈是怕待久了舍不得走,才不得不狠下心来的离开。但我依然奢望,她能够再多抱我一会儿,哪怕是一会儿,也足够让我留下这一刻的温馨,也好日后有个怀念,不至于过的这么凄楚。但现在妈妈说走就走了,连个背影都没给我留下,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我该这么办。所以,到第二天我去车站接哥哥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我却没有哭,因为我知道,哥哥现在也很难过,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要让他忧心。所以,我就假装的很坚强,到说完最后一个字都没有哭出来,泪水强忍在眼里,在潮湿的眼眶里打转,以至于,周边的事物都变得模糊。我们就这样回到了家里,而我也于当天去了外婆家,听隔壁的邻居说,在我去了外婆家的那个晚上,哥哥整整哭了一夜。坚强的人从不在人前流泪,却总在背地里泪流满面,我深深的理解着我的哥哥,理解着一个深深的爱着自己的父母,眼看着父母困顿而伤心无助的哥哥。他和我一样,一样的悲伤,一样的无助,那他又将如何的面对,如何的接受。

因为明天还有课,哥哥他一早就回学校去了,所以,当我第二天赶回去的时候,哥哥他就已经走了。而我也得回去上课了,就安慰了一下奶奶,自己回学校去了。我知道,我的生活将从此改变,不可能再有父母在家时的温馨,但我会和哥哥一样,一样的学着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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