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痴痴的望着窗外,不说话,是在哭泣。
“她呢?”他淡淡的问,没有回头。
清河手里的水果刀忽然不动了,她木楞的瞅了张赫一眼没有说话。
张赫忽然坐起来,红着眼睛怒吼起来,“她呢,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我要她。”他狂喊着,动了针头,血液顺流而上,跑到了吸管里。
清河急了,关掉了输液管,赶紧按铃喊护士。
不在了,她的父母伤心欲绝,坐上了南下的飞机。对他们来说,这绝望的离歌是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最后伴随着一起自杀式事件,收尾了。自此关于花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也统统塞进了木盒,变成熊熊烈火,化为灰烬。
张赫活过来了,的确活过来了。可是,他的心却死了,眼神无光。每天除了治疗,剩下的就是暴躁的怒吼,烦躁的拒绝,沉默的睡眠,唉声叹气。是的,他变了,跟以前一点不一样了。自从抽掉尿管后,他就像个小孩一样,大小便失禁,完全不知道,难以自理。
又弄脏裤子了,几乎每天有三回,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她痩了,面容干枯,眼角周围有了皱纹,一缕一缕的,眼眶也陷进去了,嘴唇乌青,手脚发凉。正值10月末,天气渐渐的变冷了,十几度的天气,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一条暗灰色的裤子,和一双粉红的果冻鞋。她搓了搓手,和和气,打了一桶热水,搓起了衣服。这样的场景,从何时开始的,她已没有记忆了。是第一次拿着帕子,眯着眼睛擦洗张赫的下身,还是......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当她迈着疲倦的步子回到病房时,里面聚集了很多人,有同学、朋友还有一起工作的同事。他们嘘寒问暖,拿了很多东西过来。清河招架不住,不知如何让应付。因为是第一次见面,很多人都对她不熟,便有人疑惑了。
“哦,她呀,是我们家保姆。怎么样,长得是不是很丑?”张赫尖酸刻薄的挖苦道,随后又呵呵的笑了起来。“开玩笑的了,你们呢,过的怎么样?”
清河的心忽然就这样被刺痛了,捂着胸口一笑。
“喂,我要吃的鸭子汤呢?”
清河没有说话,只想躲开,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有好多次了,他都是这么的无理取闹,大喊大叫。这一切,她都忍了,也都认了。毕竟,他是病人。可是时间长了,她就有些吃不消了。手上的红肿还没消退,他就又把裤子弄脏了。中午说要喝鸭子汤,好不容易从饭馆里弄了一碗,还没端到嘴边,他手一挥,汤就飞了出去,溅在手上。
“喂,我的鸭子汤呢?”他狂吼着,“你是个死人还是个哑巴,在问话呢?”
唏嘘,前来探望他的人,面面相觑。
是,是,不能再这样了,那个女孩已经不再了,这个女孩不能再这样了,已经毁了她一次,不能再毁二次了。就算是伤害,也要将她赶出去。更何况,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花生,心情也会格外的差劲。
清河腿脚一软,差点摔倒,赶忙抓住墙,很受伤的走开了。那是他们的世界,很难融进去。不过还好,一切快要结束了。看到他还能生气,还能摔东西,发脾气。那就好,因为他真的活过来了。可是,弄的自己遍体鳞伤,真的好吗,真的值得吗?她不知道,不知道,迷迷糊糊的走到了4楼,角落的产房里发出婴儿的啼哭声。
好痛,那个小东西好像要出来了,接电话,接电话,但那个不争气的家伙总是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她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羊水都破了。
七夕节,为了不错过这浪漫的长夜,张赫买了99多玫瑰,同自己的女神,在烛光晚餐中的温馨里消融。他们是要结婚的,只要张赫开口,同清河的关系就会结束。他不在是什么丈夫,她也不再是什么所谓的妻子。
同样的七夕,清河觉得一股刺痛,爬入自己的身体,跌入暗黑的深渊。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时而疼痛,时而窒息,时而是一只鸟,时而是一条虫,在深涩的暗沟里挣扎,翻卷。她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忽然,一只干枯的手捏住她的脖子,本能的抱起那只手,一口咬了下去,刺痛刺痛……一阵哇哇的哭喊声打破了寂静,一个小玩意也来到了这个世上,她哭了,她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