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背着甜馨,刚要锁门。做清洁的王大姐就来了,提着一袋包子,两盒酸奶,还有一大包衣服,这可都是别人送的,有的还没挨身。花里胡哨的,她也穿不出去,扔了可惜,索性就想到了清河。
“丫头,这件可以,赶紧试试。”王大姐说着,将那件红色的连衣裙塞在她手中,“赶紧穿上,我看一下。”
清河看着手中的衣服,愣了一下。红色,好靓丽的颜色,恐怕不怎么适合。
“很好看,如果胖点,就更好看了。“王大姐啧啧的说着,羡慕她那一身仅剩下骨头架子的躯干,同时也很怜惜这个女孩,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无依无靠,如果她妈看到,该有多心疼。但她并不知道,清河早已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家。
酒楼刚一开门,送快递的就来了,是清河的,会是谁呢?她也没什么朋友,难道是青山,拆开快递,是个信封,里面有一万块,但没有署名。会是谁呢?她发了一会懵,想到了张赫。除了他,不会有别人,难道,那个,被发现了吗?
第一次去张家,清河很紧张,毕竟这与她之前生活过的环境不一样,为了演好这出戏,张赫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先是办了假证,后就直接承办了酒席,所谓的酒席,只不过是亲戚朋友坐在一起,见见面,相互认识一番,也算是对老祖宗一个交代吧。在此前特意在商场买了几套像样的衣服,其中就有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买了鞋,红色的,配那件裙子刚刚好。可是,鞋子太紧了,更何况以前就没穿过高跟鞋,这无异于踩着高跷跳芭蕾。可是,她还是忍了。
饭桌上,敬酒,微笑,问候,跟着张赫走来走去。一天下来,脚后跟都脱了一层皮,疼的连路都不能走。这酒宴,收到了几万块的红包,下车的时候,全都拿给了清河。任务完成了,可张赫的心里空空的,不知缺少什么。35岁了,焦心的父母前来闹事,餐厅断电停水,还对前来用餐的客人大呼小叫,四处宣传他的不好。那时的他根本无心理会这些,不想结婚,不想被束缚在家庭的鸟巢里。所以,误打误撞,遇到了清河,就这样了。
清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接过东西,下了车。透过后视镜,张赫看到她没穿鞋,一拐一瘸的,脚跟旁的丝袜染上了一层红色,这才想起,那双老土的运动鞋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张母来电话了,啰哩啰嗦的,一大串。挂掉电话,他犹豫了一下,将车停在了楼下,转身进了电梯。6楼3号,屋子很黑,没有光。清河眯着眼,靠着墙,坐在地板上,手放在流血的脚跟处。
“你在这干嘛?”这个声音很冷漠,清河吓了一跳,本能的站了起来,低着头,看手指。“去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他说完,走进书房,就再也没出来。
这只是开始,前一个月,睡觉前还能碰个面,后来,后来,连声音也没有了。房子很大,却很寂寞。尤其是到晚上,月亮出来,外界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清河倒吸一口,擦掉眼泪,起身的时候,发现张赫板着一张脸,满脸怒容的盯着自己。他回来的太突然了,也有些早。也或许是,他一直在屋里,只不过是自己没发现而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件的让她吃不消。先是张母生病住院,接着是张父拐了脚,在附近做理疗。每天两头跑,脚都快跑断了。再加上淋了一些雨,没有好好休息,自己也突发高烧,在医院里挂了两瓶点滴,接着就是身孕。一切,都安排的那么紧俏,让她喘不过气来。青山就要艺考了,上美术学院要用很多钱,单凭自己,是无法供给的。
“这是什么?”他问着,将那张诊断单子扔在了面前。“5个月,什么意思,孩子是谁的,你让我怎么跟他们交代,这一切你是不是都计划好了的?”
明明说好尊重彼此的隐私,但还是会有人将那伤疤一层层的拨开,可剥开后又能怎样,除了增加新的伤痕,还会怎样呢?
叶西风来到这个世上48年,一辈子除了赌博,没有其他嗜好。他是有酒瘾,但跟赌钱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自黑娘走后,叶家的田地慢慢慢慢的就变荒了,杂草存生,寸土难耕。可能是心薄吧,每天钻进窑洞喝酒,喝醉了就睡在那里,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人。那时,清河已满16岁,初中刚刚毕业,为了照顾这个家,没再继续读书。相反,是陪着叶西风上山下沟,唯一的心愿就是培养青山,只要他有出息了,这个家才会有希望。
但后来,一切都变了。那么好看的女孩,竟然成了一个傻瓜的老婆。气不过的人,顺道编了一段笑话。
王大有,王大有
小小的眼睛灰溜溜
黑黢黢的屁股泛红光
夜里饿了找奶吃
一不小心掉茅坑
提着裤子泪汪汪
老猫老猫喵喵喵
弄脏了花姑娘的红布鞋
“我愿意。”
一年后,用一碗羊肉泡馍,解救了叶西风,同时也埋葬了自己。走的那天,刚好18岁。青山抓着她的手哇哇大哭,叶西风也红着眼,不说话。清河走后,他烧光了一切,把自己关在后山的窑洞里等死。村长看不下去,在学校给他安排了一个负责学校安全的工作,和青山挤在一间宿舍里。但仅仅过了半年,学校财务室的窗户被撬开,2万块钱不翼而飞,叶西风作为嫌疑人,直接进了局子。三个月后,死于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