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下令再过十日兵发陌炎行省之后,云炎行省的大营便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操练整编,希望可以到了陌炎行省挤出更多的战斗力来。
楚离带领着军队在云炎行省打仗,现在要去陌炎行省的战场,犹如一个偏远乡下的土财主要去富贾云集的帝国都城去,其中的各种比较都是云泥之别了。
张寒随楚离到了云炎行省之后,便开始细微观察楚离的部下,观察了两日之后张寒不得不更加佩服楚离。这些新兵在楚离的带领之下几乎是全凭着一股勇劲儿能打出如今的成绩,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尤其是金城一战,他们凶名远播。不过此时张寒也是看出了这支号称离火军的一个弊端,那便是弓箭之术太过粗糙,无论是发箭的速度还是射箭的准度都称不上一流水准。
战场之上白刃战刀枪剑戟你来我往,或许能凭着一腔勇猛获得上风,然而这弓箭之术却是需要十分刻苦的练习才能磨练出精湛的技艺。张寒出身天风国将门世家,而天风国则是向来以长弓兵短弓兵闻名天下的。所以张寒一眼便看出来离火军的弊端并且主动请缨可以亲自为楚离训练弓箭手,假以时日,离火军定然也能组建起不弱于天风国的长弓兵与短弓兵。
张寒的主动请缨让楚离十分高兴,楚离原本正想着如何能提高这些士兵,如今瞌睡了便有张寒送来了枕头。
于是楚离让张寒从五万步兵之中挑选出八千人去操练弓箭之术,让出身天风国将门世家的张寒亲自操练这八千士兵,必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任命张寒为都(du)火将军之后,又分别任命了吕先知、何空与申屠山三人为都火将军,四人各司其职,分别掌控着军队。楚离如此做法其实心底也是在效仿那漠东森林之中的左右陵卫,若是一人独大,难免会日后脱离了掌控。而若是己方相互制约,如此才能更好的掌控部下。楚离这么做倒也并非是不信任四个部将,只是楚离不想真的有一日会有部将脱离自己的掌控,甚至来推翻自己的成果,所以楚离决定早做打算,防患于未然。
在任命完四个部将之后,楚离一纸奏折写给了楚荣。
楚离心中虽是与楚荣合不来,然而想到了自己马上就要带兵前去陌炎行省参战,那么身上没有官职很难与陌炎行省的楚国兵合作。所以楚离不得不权衡大局,给楚荣写了奏折,请求楚荣册封四个部将为都火将军,而他自己则是并没有任何请求,只要四个部将都是都火将军的官职即可,到了陌炎行省的交涉他便可以让吕先知等人出面,所以他自己有没有官职也就不重要了。
楚离的奏折让营中传令兵送去给楚荣之后,楚离便开始专心的研究金刚浮屠的应对策略。
不过让楚离十分意外的是,楚离在任命完几个将领之后,司夜却是不请自来,找到了楚离。
楚离抬头看去,司夜此时早已脱去了女儿衣装,一身的男将铠甲,英姿飒爽。
“司夜?你怎会这般打扮……若不是你皮肤白过常人,我差点就认不出了……此次找我何事?”
楚离玩笑着说了一句便开始询问,心知司夜来找自己定然是有事要说的。
司夜走到了营帐之后,先给楚离端了一杯热茶,随即轻轻坐在了楚离的一侧对楚离说道:“我在斥候营呆了这些时日,终于是想明白了日后何去何从。所以今日里特来讲与你听。”
楚离这才明白了原来司夜是来辞别的。楚离早就想着让司夜赶快离开自己,不要在军中再呆下去。因为楚国与燕狼二国的战争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而究竟战争的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司夜跟随自己在军中,整日里刀光剑影生死杀机,再这样下去,楚离真的不敢再保证司夜的安全了。
就算是到如今司夜跟随楚离也已经经历了两次危险,尤其是荒城那一次,若不是伍目空带兵前来,司夜自然会殒命在这破败荒凉的大地之上。
所以司夜话一说完,楚离马上就十分宽慰的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早就说过军中艰苦,又难保安危,如今你终于是明白了……哈哈哈哈……”
楚离一边说着一边大笑起来,然而不知为何,楚离笑着笑着,声音嘎然而止。
司夜的离去可以让她不用在军中受苦,又能脱离随时会有的生命危险,应当是让楚离十分宽慰才对。然而此时突然间说到了离别,又让楚离心中十分不舍。如此心中不舍的感觉楚离此次是第一次体会,而上一次体会则是在大漠的山巅,艺成出师之日,与赫连沐雪分别的时候。
“司夜姑娘……”
楚离轻声叫了一句,见司夜转头看来,竟然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司夜见楚离愣愣出神儿,一直冰冷的俏脸之上现出了一丝笑意。
笑容浅浅,让司夜自己都没有察觉,却是好像傍晚温柔的晚风吹进了楚离的窗。越是难得一见的柔情才会越显得弥足珍贵,所以司夜此时面对楚离的一个笑容,竟然让楚离犹如身在最为柔软的绒毛软床之上,整个人好不舒坦,连骨头都酥了几分。楚离忽然想起了幼时随着尚还健在的生母去山中烧香拜佛,那时他于山中见到的天边晚霞,映着流水潺潺,伴着炊烟阵阵,带着彩云片片,倚着峰峦重重……让人仿佛置身于仙界一般。而那记忆深处的一番美景,竟然堪堪比较起刹那而生的一个笑容。
司夜见楚离久久回不过神儿来,而目光又一直在自己身上,不禁脸上有些发烫,赶紧低下头去问道:“你一直盯着我作甚……?”
被司夜如此一问,楚离这才从恍惚间清醒过来,心中暗暗责备自己怎会如此没有定力。
“方才忽而想起了一些事情,司夜姑娘莫怪莫怪……”
楚离为了掩饰尴尬赶紧对司夜解释着,只是司夜却没有再抬起头来,只是一直低头看着地面。
“我自然是知道军中艰苦,随时便可能死无全尸。所以我既然知道,便不能让你一人在军中受苦……今日来找你便是要告诉你,我已经想好,以后便要在军中为你掌控斥候营,一切以大局考虑,不再提及报仇之事。”
司夜直到说完都没有抬起头来,然而楚离仿佛已经听出了司夜口中的倔强,她思考良久才决定的事情,绝不会再轻易的更改。
方才还满怀离别之情的楚离,忽然得知了司夜决定留下的决定,一时之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喜也不是,悲也不是,只得坐下强自镇定了一会儿才开口劝说司夜在军中太过危险,还是离去为好。然而司夜却是并不回答楚离,一直低着头任由楚离好说歹说一言不发。
“司夜姑娘,你究竟如何,总要说句话吧……”
楚离见司夜总是不回答,终于是不再劝下去,苦笑着对司夜说道。
“我来找你,仅是告诉你我的决定,并非来听你劝说。”
司夜此时仿佛也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不再低着头讲话,而是抬起头来直面楚离,语气有些冰冷的回答着。
直到后来很久以后,司夜再同别人说起当日在军营之中的谈话时,满脸尽是皱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他较为心软,我较为心硬,我决定好的别人便不能更改,而当日我差点就为他改了自己的决定,就差了一点儿。若不是我假装不可商量匆匆离去,或许今日便不能对你们说起这些往事了。还好他当日并不知晓,普天之下我唯愿听他的话。”
过了几日,虽然楚离还没有收到楚荣的手谕,便已经得到了消息,自己的四个部将被楚国皇帝楚荣任命为都火将军,而早已名声在外的楚离则是任命为全国屈指可数的焚焰大将军。虽然楚离部下距离十万人还差不少,应当算是兵力最少的焚焰大将军,然而有了这个官职,楚离至少便能在陌炎行省的战场之上有了一些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