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海满月的这一天,发生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
华仔羽翼丰满,正式迁居到南宝琪的窗下。
自从他学会飞,就在珍宝轩厨房里偷吃,生活质量明显提升。
南天海在造梦术方面的学习速度令华仔很是满意。
华仔将这种神一般的进展总结为:作为一个婴儿,南天海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而且除了吃就是睡的情形之下也并没有其他事情好做,如果当年自己有他这么好的学习条件,也必然不同凡响。
第二件事。
南宝琪和蔡师傅商量了许多天的厨艺比赛,和满月酒一起举行。
珍宝轩的厨师分为三等,掌勺的为一等,切菜和做点心汤羹的为二等,做洗菜洗碗等杂活的为三等,依照年资和功力逐级向上升,每升一级,工钱翻三倍。
听起来很诱人,但事实是三等厨师大部分是慕名而来学手艺的,薪水低到无法直视。因此即使二等厨师的薪水也低于每天来的送菜师傅。
这种薪水制度在南宝琪爷爷时代就已经开始实行,理论也很简单:我没收你们学费就不错了。
和蔡师傅商量以后,比赛机制大致拟定出来:
所有菜品独立完成,从洗菜到装盘不能请他人代劳,食材范围之内是店里现有的。
一等厨师可以自由发挥,每人做一道菜,食材不限。
二等厨师在珍宝轩菜单上自由选择,每人做一道菜,素菜不限,但鱼或肉每人只能选一样,且不超过半斤。
三等厨师只能在珍宝轩菜单的冷菜、点心和汤羹中选择,二人一组合作制作一道菜,素菜不能超过两斤,鱼或肉不能超过二两。
菜品上桌后由客人投票评判,每位客人投三票,届时获得好评最多的菜品前三名将获得晋升。
比赛的消息,上午一经宣布,厨师们立即四散开始琢磨菜单,寻找合适的食材,为自己的晋升搏一把。
午饭的时候,大伙已经把要做的菜色和需要的食材汇总了报上来,蔡师傅给每道菜定下了烧煮的时间限制,并编排了各个灶台的使用顺序,定于傍晚开赛。
一时间厨房从井然有序变成鸡飞狗跳,为抢把菜刀差点打了一架。
傍晚时候,南宝琪特意叫醒了南天海,把他抱到厨房观战。
头一次在现实中离开卧室以外的地方,南天海也相当好奇,一路东张西望来到厨房。
厨房里有一等厨师三人,二等厨师六人,杂工六人,正在忙活,南宝琪就让小燕搬了张桌子,在厨房外的庭院里一边看一边喝茶,同坐的还有瑜姐,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一袭深蓝色工作衣,是蔡师傅无疑。
南宝琪一边倒茶一边问瑜姐:“帖子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瑜姐答:“昨天晚上,我亲自一家家送的。”
南宝琪又问小燕:“包厢今天是怎么安排的?”
小燕答:“打通中间两间,拼成了长桌,今天早上把坐垫都换了新的,碗碟都已经摆上了。老板娘要不要先去布置一下?”
南宝琪点点头,跟小燕一起,抱着南天海来到二楼中间的贵宾包间,只见一个淡雅素净的房间,浅米色的墙壁,深棕色的木地板。
黑色长桌上摆好了十二套厚釉漆黑洒金瓷碗碟,配以乌木镶金的筷子,中间是四盆院中新摘的鲜花。
唯一的突出,在主座旁边放了一个简易婴儿床,其实就是一个竹编大菜筐里垫了一层棉垫子。
南宝琪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关上房门,在门口又站了一阵,回到了院子继续观战。
此时的厨房已经不再混乱,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灶台前聚精会神,完成的人除了准备满月宴席的内容,另外各装了一个小碟端过来请蔡师傅试菜。
作为重点的一级厨师最先上菜。
第一道是彩蝶串,以碎肉和各色蔬菜拌蛋白做馅,蒸熟以后刻出彩蝶形状,再与蔬菜错落穿在签子上以明火烤至定型,最后细心点上“触须”,配上一朵鲜花装盘。
第二道是糖醋樱桃肉,是创新的做法,肉丸被挖成空心,被塞入腌制过的茄子,挖出来的小块肉被蛋白和鱼调制的外层包裹,两种肉丸分别在油锅中炸成型以后再用糖醋汁勾芡,装盘后洒调味香草。
第三道是酱烤酿鸭。事先将鸭腿抽掉腿骨放入腌制酱汁中腌制,再塞入调好的糯米蘑菇馅,先大火将外形固定并融化皮里的脂肪,再用小火,加烧烤酱汁,烤熟后切厚块,垫以无味烤海苔装盘。
二级厨师上的是六道招牌菜,分别是焗西兰花炖鸡肉锅、金枪鱼寿司、三文鱼烤时蔬、西式肉卷、古味素鹅、莲藕盒。
三级厨师的三份点心汤羹,分别是香草豌豆泥、开胃菜拼盘、银耳水鱼汤。
菜做完的时候,刚好客人到齐,瑜姐来请南宝琪落座,南宝琪嘱咐蔡师傅和小燕开始安排上菜,接着便抱着南天海上了楼,。
包厢门一打开,南天海就震惊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上,硕大的壁画,似乎是神话送子天神的故事,画工相当精美。房间的四角各有一盏立式宫灯,华贵古朴,光线柔和,立架用丝带缠绕成大红色。主座旁边,是一张以竹丝编织而成的高脚婴儿床,床头挂有各种小玩具,垫着一床缎面枕被——这根本不是刚才的房间吧!
南天海扭头想看看南宝琪的表情,立马发现——南宝琪什么时候穿了一身花团锦簇的新裙子?连脸上妆都画好了!
此时的南宝琪,一脸微笑:“宝琪来了,各位,有失远迎!”
厅中宾客一起欢呼:“老板娘,恭喜恭喜!”
南宝琪立马招呼:“小燕,先取酒来,今天请大家品尝我妈妈的珍藏吧!”
大家又被她哄的很开心,接下来南宝琪放下南天海,给每一位宾客倒酒,南天海也辗转在女宾的怀中被逗弄,年纪小的时候最省力,只要翘翘嘴角就能把这些大婶惹的心花怒放。
南宝琪一路倒酒一路收礼物陪聊天,南天海大致对到场宾客有所了解。
其中容易辨认身份的,有一个和尚,南宝琪称呼他为“法师”,另一位是文人打扮,像是个做官的,南宝琪称呼为“先生”。
其他的皆称呼“老板”,看来这些人是邻居了。
南天海根据嗅觉和细节判断,抱过他的四位大婶分别是卖牛肉面的,卖草药的,另外两位也许是卖水果和做裁缝的。
正在瞎猜,南宝琪已经回到主座,瑜姐向大家敬酒:“各位能够赏光莅临,珍宝轩不胜感激,今天是我们小公子满月酒,大家先喝一杯怎么样?”
南宝琪已经端起酒杯:“谢谢诸位的到来,大家今晚一定要尽兴哦!”
一朵纯真的笑颜在脸上绽放,宾客们都相当的开心,一杯下去,大呼:“好酒!老板娘的珍藏果然不同凡响!”
南宝琪用眼神示意瑜姐开始上菜,接着说道:“今天晚上的菜,都是我们厨师的心意,有几道还是新菜,宴席结束后,请各位每人选出今天最好吃的三道菜,然后,我们今天还有小抽奖哟。”
“原来老板娘请客,还要我们做个评委来打工啊!哈哈哈哈,真不愧是老板娘呀!”说话的是在场服饰最华贵的一位。
南宝琪给他斟满酒杯,笑脸盈盈:“各位如此顶级的评审,所以要请瑜姐亲自送帖子才请来呢!来天海给大家鞠个躬!”抱着南天海给大家行了个古礼,福了一福。
宾客一阵欢笑,一时间瑜姐和小燕已经将食物铺满席位。
考虑到长桌的关系,开胃菜和主菜各做了两份放在插花中间供大家随意取食,点心与汤羹直接分装送到宾客面前。
南天海第一次感受到了珍宝轩作为百年老店的魅力,陈设华丽,上菜迅速又安静,南宝琪招呼客人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优秀。
一场宴席下来,大家喝掉了3大瓶酒,吃光了几乎所有的菜,最后还一个挨一个地手搭着肩,围着桌子唱歌跳舞,南宝琪抱着南天海绕着屋子,唱了三首歌,大家才歇息一会儿,瑜姐不失时机地给每个人递上系了丝带的小木板和笔,请大家默默写下最喜欢的三道菜色并署名。
最后南天海小手随便一抓,抓住了牛肉面店的老板娘那条丝带,南宝琪拿出一个坛子,笑脸盈盈地送到她面前:“这是珍宝轩今年的第一坛腌菜,请带回去品尝,希望您喜欢。”
一旁的人起哄:“在场的人可都知道啦,以后到你店里,一定要端给我们珍宝轩的腌菜才行哦!”
宾主尽欢。
宴席散去,南宝琪嘱咐小燕把礼物都搬去卧室,抱着南天海,和瑜姐一起来到厨房。
得票率最高的居然是那瓶老酒,再看第二名,酱烤酿鸭,第三名,银耳水鱼汤。
南宝琪满意地点点头,问:“蔡师傅,这个结果和你预想的一样吗?”
蔡师傅拿出一个纸条,说道:“这个是我之前的判断,请老板娘参考。”
纸条上写着:酱烤酿鸭、银耳水鱼汤、古味素鹅。
南宝琪当着众人的面将纸条展示了一圈,说道:“那么从明天开始,信城,小北,昭杨,三位各升一级,请继续加油!”
厨师们也已经互相品尝过所有菜品,对这个结果也是心服口服,各自回房休息。唯有昭杨特别兴奋,蹦蹦跳跳了好久,被前辈打了一顿才歇。
南宝琪向着蔡师傅商量:“蔡师傅,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市场上选黄豆吧?过几天又可以开始准备酱料了呢。”
蔡师傅点点头:“是,老板娘,那就明天早上见。”
南宝琪带着南天海回房的路上夸了南天海一句:“平时这么能睡,没想到宴席上表现还挺好。”
瑜姐帮忙喂奶换了尿布,就回了房,珍宝轩上下都熄了灯,进入沉沉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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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事。
华仔一脸严肃地等在梦中,南天海一来,率先开口:“没想到你这个亲妈,还真不是个一般人。”
南天海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华仔略一沉思:“你自己参加的晚宴,就没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么?”
南天海想起来,那间房间的巨大变化。连忙问道:“和那间屋子有关吗?”
华仔答道:“和南宝琪有关。这百年老店果然不同凡响,那个房间的所有装饰是用幻术做出来的。可惜我对于幻术完全不懂,不知道她功力深浅。”
南天海心头一喜,造梦由华仔来教,老天还给安排了一个幻术老师,看来自己是要英雄出少年了。
华仔似乎是看透了南天海的心思,叹了口气说道:“也好,反正身为燕子我也只能陪你十年,能有她接着教你,我也能多少放心一点。”又补充了一句:“等你学会在梦境里隐身,我们一起去南宝琪脑子里看看。”
南天海正想着未来的人生规划,华仔说了句让南天海菊花一紧的话:“学了这么久,该考试了。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