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曦走进了房间,脱下鞋子,几近虚脱地倒在床上,躺了快十分钟,才撑起来,走到浴室慢慢地脱下项链,摘下耳环。突然,她看着空无一物的手腕,身子僵住了,手链呢?
二十分钟内,她几乎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绝望地相信手链不会在房间里。当司机打电话来说他找了车子每个角落,没看见手链时,林予曦惨叫一声,心沉入万丈深渊。
手链,钻石手链,价值超过百万的粉红钻石手链,不,见,了!
林予曦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来回地在房中踱来踱去,努力地回想最后一次看见手腕上的手链是什么时候。和贵太们聊天时一定还在,她们还拉起她的手细细看过。晚宴开始时还在,宴厅的射灯照来,手链闪灿如星。那一定是在厕所,照看杨嘉容时弄掉的。她急忙给杨嘉容的助理打电话,得到的回复是她们那什么也没有。
最后,林予曦只能叫了的士回到婚宴的酒店,飞奔入洗手间,几乎把整个洗手间翻了个底,还是什么也没找到。她只能去找酒店经理询问洗手间是哪位员工负责,酒店经理很帮忙地叫来了负责的员工,是位中年妇人。她发誓没见过手链,也自动自觉地拿出自己的手袋让林予曦检查。酒店经理知道林予曦的身份,更知道手链价值不菲,叫来了所有今晚在婚宴现场的近百名员工让林予曦一个个盘问,以及检查他们的手袋衣物用品。折腾了近四个小时,能问的都问了,能翻的都翻了,最后只留下绝望的绝望。
酒店经理说:「林小姐,报公安吧!这么贵重的首饰,公司一般都买了保险,报了公安,就能证明是丢失,应该可以向保险索取赔偿。」
夜深人静时,林予曦只能搭的士去到最近的公安局。在等着录口供时,林予曦才意识到自己依旧穿着礼服,而礼服的裙身已被污渍沾染得斑斑驳驳,裙脚已被勾得破破烂烂。十万块的Valentino礼服就这么没了。林予曦深深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如果周子正真要她赔,多十万少十万也没差了。
直到了清晨七点,她才从公安局里出来。遇到上班的高峰期,她根本叫不到的士。折腾了一夜,虽然已经累得不成人样,她也只能拉起裙摆,在路人奇异的目光中慢慢地向酒店方向走去。
八点,她的电话响了,是周子正的来电。审判的时候终于避无可避地来了。她重重地吸了口气,按下了接听。
「你在哪?」
「我弄丢了钻石手链,昨晚我去过的地方都找了,没找到,后来就去报公安。刚从公安局出来不久,叫不到的士,现在从淮海路走回来。」林予曦一鼓作气地讲完后,腿已发软得不听使唤。她只能在路边的花槽边上坐下,静静地等候他的宣判。
「淮海路哪里?」
林予曦报了座大厦名,周子正说了句:「留在那,不要再走了。」
也好,反正她也走不动了。
十五分钟后,周子正的车子去到了林予曦面前。林予曦从花槽边下来时,腿一软,整个人扑倒在街道上。周子正跑了上来,把她抱起走回车子。
上了车,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林予曦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周子正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这时候她的样子糟透了,晕开的眼线和睫毛液把她弄成了熊猫眼,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头发凌乱不堪,裙子又脏又破。她眼中的惶恐疲累像一根根细针,刺得他的心发痛,发酸。
「你发现手链不见了,不告诉我,自己瞎折腾一个通宵?」周子正的语气中透出了怒意。
「我,我以为,可以找回来。」林予曦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真是够傻的。你没想过钻饰都买了保险?你难道会以为我会要你赔?你一个人穿成这样子在深夜满街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什么赔给你父母?你的安全重要还是那条手链重要?」周子正的声音满满的责备。
林予曦垂下头:「对,对不起……」泪水压也压不住地向下滑。
周子正重重地叹了口气:「刚才有没有摔伤?」
林予曦摇摇头,她的脑袋已经混沌得失去了疼痛的感觉。
车子到了酒店,林予曦刚下车,就被周子正抱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早已受刺激过度,无法思索,她想不出任何可以反抗他抱起的话,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下抱她走过酒店大堂,走进电梯,走入房间,放在床上。
「好好洗个澡,吃完早餐,睡上一觉,睡醒后再打给我。」他的声线很沉,脸色更沉。
「周董,对不起!」她的声音颤颤怯怯,轻轻地飘入他耳里,却激起了千重浪。周子正陡起攥紧拳头,把骤然涌起的强烈的冲动硬生生地压下。她的憔悴落魄,她的焦虑不安,刺痛他的心,激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他多想抱紧她,深吻她,安抚她,甚至,更多!他猛地转身离开,他无法想象再留下来他是不是还能压制得住。
洗过澡后,门铃响起,服务员送来了早餐。她吃过后,倒在床上就昏睡过去。醒过来时,已是下午三点。她梳洗了一下,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充上电后收到好几个留言和短信,都是杨嘉容的。原来手链勾在杨嘉容的礼裙上。
杨嘉容亲自把手链送来,脸上满满的歉意:「听Vince说你为了找手链奔走了一个通宵。我的助理太不小心,竟然没看见手链勾在我的裙子上。」
林予曦接过手链,嘴角浅浅一扬,万般感慨:「找到就好。」
「昨晚我喝多了,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请你当作没听见。」
「你没说什么!」
杨嘉容微微一笑:「谢谢你的肩膀,没想到你这么苗条,肩膀还是很靠得住。」
林予曦笑道:「我未婚夫总说我肩膀没肉,硌他,今天算是平反了。」
「你未婚夫真幸福。回到香港,我请你吃饭。」
晚上七点,周子正和林予曦飞回香港,在飞机的报纸上看到黎嫣的新闻。报纸偷拍了黎嫣和一位中年男子前去酒店,在酒店停留了三小时,再从酒店出来的整个过程。其间两人十指紧扣,并有亲密的热吻,而那中年男子是一位上市公司的主席,已婚,有儿有女。新闻的巨大标题是:黎嫣为孽情自杀。看来这就是周子正所说的黎嫣真正自杀的原因。
林予曦仔细地看了新闻,黎嫣割脉自杀,伤得并不深,连住院都不需要,但在医院时就哭哭啼啼地说她用情至深,难以自拔,一时感伤才会做傻事。她最近半年公开的男友就只有周子正一人,她这么说分明摆周子正上台面,却同时向她真正的男友施压。本来的确是出好戏,可惜,她利用了一个她惹不起的人。这照片是一个月前拍下的,现在才被爆出来,想必是周子正一怒之下把她的底牌给掀开了。
因为这震憾的新闻,周子正和她的照片隐没在一个小角落,根本没有激起任何涟漪。身在北京的李淳一忙得不见天日,连黎嫣自杀的新闻都不知道,林予曦自然就没提自己上报纸一事。
李淳一有些沮丧:「周子正的律师团要求真的很高,高的很离谱,我之前的调查报告被他们责问得体无完肤,几乎快要重新再写一份。我以为这么专业的尽职调查报告周子正不会看细节,昨天收到他的邮件吓了我一大跳,问了十几条问题,针针见血,比起他的律师团的问题还更尖锐。看来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又不用睡了。」
「他做事很仔细,很认真,你千万别想着可以忽悠他。他问的问题若是真的答不出来就坦白承认,再尽快找出答案,千万别杜撰。你用心去做他会看到的。」
「难怪所有人都说周子正手下个个都是超级干将,被他折磨完还能存活的早就练成了人精。想想你上班第四天就进了医院,之后又要去当保姆,真是辛苦你了。周子正出手是很阔绰,但用人也绝不含糊。」
「我都是在做些杂活,不辛苦。你做归做,别忘了休息。」
「老婆,我真的好想你。做完了这次尽职调查,我们去旅行好好放松一下。哎,不如趁旅行把婚纱照也拍了。老婆,你想去哪?」
突然,林予曦的脑海中竟然蹦出两个字:南极。她愣了愣,轻轻地摇摇头。
「让我好好想想,你忙完再说吧,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