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洛城的街道上早已没有了寻常百姓,除了一些巡夜的捕卫与打更人之外,你只能在街道上看到一些野猫了,城中异常冷清,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仿佛枯木凋零的秋天提前光临了洛城一般。
在这漫漫长夜,寒气逼人,若没有个心事或者要事,怎么可能会无心睡眠呢?而就在隼坊的书房之内,正有此般无心睡眠之人。
在微弱的烛火照耀下,大档头坐于案桌后细细品味着一杯清茶,平时这个时辰他早已进入梦乡,但今天是个例外,他缓缓地抿了一口茶水,随之目光落在了坐于案前的赵幽身上,一时他嘴角轻挑,说道:“上头直接委任你来我隼坊继任三档头,本来我是拒绝的,想着你这种家伙也顶多是某个达官贵人府上的公子哥,没什么大的手段…不过经过竹海一事,没想到你下手倒也毒辣。”
赵幽颇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他起身冲着大档头抱拳一礼,说道:“承蒙大档头夸奖,小的只是做了一些分内的事情而已,不足挂齿。”
“不,你这事办的很漂亮。”
大档头笑的极其和善,宛如一位和蔼的老者,让人看着特别暖心,接着他将手中的清茶放于案桌上,起身走到了赵幽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就在这时,只见大档头的神色突然一凛,说道:“放火烧山…那冲天的火光是想告诉什么?告诉关外的西戎蛮子我大陈出乱子了?告诉晋州大都统这里发生大事了?”罢了,大档头反手就赏了赵幽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记耳光将赵幽抽的嘴角都留出了一丝丝的鲜血,他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眼前一直泛着笑容的大档头,一时他意识到了自己没有按照大档头的意思办事,且大档头也在怀疑自己的身份,这不禁吓得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垂着头,颇显愧疚一般地说道:“还请大档头原谅,小的没有想那么深,只想着把那该死的夜莺一网打尽,况且您就是借给小的一百八十个胆,小的也不敢有其他想法,望大档头明鉴。”
大档头俯视着跪在面前的赵幽,他格格一笑,说道:“打小我就眼神不好,这是人是鬼还是神…我老眼昏花,察觉不到…不如你给我一个明鉴的法子如何?”
此话落地,赵幽沉默了半天,接着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会儿,心中知道大档头的意思,于是他喘了两口粗气,立马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自己的左耳给割掉了,然后他双手将那血淋淋的左耳呈到了大档头的桌上,说道:“大档头,我赵幽虽是太子直接委任,但从踏进这隼坊的那一刻开始,我生是隼坊的人,死是隼坊的鬼,绝无半点异心,若有一句假话,形如此耳。”
言语还算诚恳,大档头瞥了一眼那血淋淋的左耳,又瞧了瞧眼前左半边脸满是鲜血的赵幽,他颇显欣慰地笑了笑,说道:“下去处理伤口吧。”
赵幽抹了一把左脸上的鲜血,心中明白大档头这是认可了自己,于是他在叩了一个头后便退出了书房。而大档头在赵幽离去后,他脸上的笑容顿时荡然无存,且还嫌弃地瞥了一眼那桌上的耳朵,冷哼着用一杆毛笔将那耳朵给扫到了桌下。
“哟,大档头,您这样可就不对了,怎么说那也是您属下的一片衷心,怎么就给扔在地下了呢,这岂不令您属下寒心吗?我劝您还是赶紧捡起来,省的您不得人心呀。”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房梁上传了下来,在这寂静的夜晚颇显恐怖,但大档头却没有半点慌张的模样,反而颇显冷静地抿了一口茶水后说道:“看了那么久的戏,也该下来了吧。”
声音未完,突然只见一道黑影从房梁之上跃下,待那黑影落定之后,只见是一名戴着兔子面具的男人,他手持两把短镰刀,已经摆好了架势,仿佛随时冲向大档头。通过面具可判断,这男人肯定是连庚。这一景色入了大档头的眼,他将清茶一饮而尽,凝视着眼前杀气冲天的连庚,问道:“就你一人?”
“我一人足可索你狗命。”连庚说道。
“蜉蝣撼大树。”大档头嘲讽一笑,观察四周后见果然没有其他人,于是他继续问道:“余卑言呢?”
连庚答道:“我们家少主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您找是找不到的,您老就别操心了,先顾好自己再说吧!”罢了,只见连庚右手一挥,那锋利的镰刀势挟劲风,向大档头的脖子袭去,眼看就要割掉大档头的头颅,却不料大档头反应过人,随即在桌上抄起一支毛笔,大手一扬,直接将那镰刀给挑到天上,打破了连庚的一波攻势。
不过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连庚步伐轻灵迅速,眨眼间便窜到案桌前,眼中寒光一闪,挥着左手的镰刀就向大档头的后颈砍去,但大档头也不是吃素的,他猛然抬起左臂,使出一记鹰钩手死死抓住了连庚的镰刀,并用干劲给挡了下来,令连庚怎么都将那镰刀抽不出来,只能与大档头面照面,然而就在这照面的瞬间,一道黑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大档头的身后,那是一个戴着花脸面具的女人,是辛秋。
辛秋手指间夹着四根银针,猛地就刺向大档头的脖子,虽然大档头察觉到身后的危险,但他的左手正握着眼前连庚的镰刀,右手处于死角位置,完全阻止不了身后的辛秋,不过大档头倒是一狠角色,他即刻窜身而起,那辛秋的银针正巧刺进了大档头的后背。
这时的大档头眉头一皱,抬起左腿,一脚狠狠地摆在了连庚的脑袋上,直接便将连庚给打倒在地,眼见这一幕的辛秋急忙从袖中掏出一根手掌长度的银针,本意是刺向大档头的后脑,然而谁成想,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大档头回身就是一腿,同样一脚摆在了辛秋的头上,直接把辛秋给打昏在地。
见状,连庚心中暗道不好,他想起身继续跟大档头死斗到底,但由于之前大档头的一脚,力道惊人,此刻的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疼欲裂,别说起身了,能活着就应该万幸了。
两人就这样被拿下,唯有不甘,但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