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余卑言成为夜莺的一员,那时他只知道这是父亲一手创建的朝廷刺客机构,也是自家灭门惨剧的执行人员,同时也是不甘沦落为陈元帝走狗的造反一派……当然,这些信息他都是从白脸谱人口中得知,可这些信息真实吗?
经连庚之口,这些信息的确真实,但却有所隐瞒。而目前余卑言接手夜莺,连庚自然会将自己所知道的,也就是夜莺所隐瞒的事情告诉余卑言,他丝毫未有保留,全盘拖出——
说来也讽刺,别看隼坊与夜莺水火不容,但这只是表象,原来这隼坊的大档头就是当年夜莺倒戈皇权势力的黑派头领;即使夜莺分裂,但大档头与白脸谱人一直有书信来往,其二人的目的则是控制黑白两道,策划推翻皇权势力,分割大陈。
两方机构本是默契十足,隼坊压迫富商巨贾,夜莺暗杀清官志士,可谓蚕食大陈之人才与商业,意在虫蛀大陈,但直到余卑言的入世,这一切便产生了变故,只因余卑言特殊的身份,余牧安之子。
大陈割据天下十一州,这十一州都统当年全是跟着余牧安征战天下之人,想当初余牧安被陈元帝谋杀,这些都统敢怒不敢言,未能与余牧安站在同一战线,而时至今日,陈元帝昏庸无道,这十一州都统不敢说全部,起码一半以上已经沉不住气,若这时余卑言揭竿起义,不但出师有名,更有挡箭牌。
由此,若是控制了余卑言,大档头与白脸谱人便可轻易号令十一州的将军士兵,这可比一步步蚕食掉大陈要激进许多,说不准会一口鲸吞大陈。正因如此,余卑言的价值显露无疑,谁先得到余卑言便先抢占先机,当然也随之发生了妖林竹海一事,不得不说人都是自私的动物。
……
通过连庚的讲述,余卑言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但内心已然波澜不定,他知道了为何要暗杀姚北文,知道了白脸谱人当初为何要救自己,知道了这天下局势一触即破,当然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我那么有价值,不过对于这些觊觎天下的人来说,他们只不过是需要一具听话且好使的傀儡罢了。
一群败类!
余卑言本以为自己得知以后会愤怒,但也不知怎的,现在的他完全怒不起来,他深深地吸足了一口气,见这天穹上的乌云被阳光刺透,心绪也在这一瞬间比以往都要平静。
不过这平静随即被听闻后的辛秋给打破了,她走到二人的跟前,瞥了连庚一眼后对余卑言说道:“少主,听连庚说后我突然有一个主意。”
“啥主意?”
连庚疑惑地看着辛秋,余卑言也一同看去,这时辛秋嫌弃地啧了啧舌,说道:“你俩是不是傻?少主,凭您的身份,咱们可以利用十一州都统来对付隼坊的大档头,这些人都想打着您的名号讨伐陈元帝,想必肯定会帮您,这样的话那灭了隼坊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听到这话,连庚惊讶地冲着辛秋上瞧瞧,下看看,啧啧称赞道:“我的天呐!秋美人,看不出来你脑子挺灵光啊!都说女人胸大无脑,以前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辛秋翻了连庚一个白眼,“你个小王八蛋说话可真难听,这主意仔细一想都能想到,怎么不说你脑子不灵光啊!”说着,辛秋上前就要拍连庚的后脑勺,吓得的连庚急忙躲闪,呲牙道:“嘻嘻,打不着!
“嘿呀!今天我非要打你一下!”辛秋连忙又补过去一脚,不过被连庚轻松躲过……两人如孩童一般打闹起来,一时忘掉了一旁的余卑言,待他们想起时,只见余卑言眉头紧锁,煞有心事在心头盘旋。
见状,辛秋上前疑惑地问道:“少主,您怎么了?”
连庚在一旁附和道:“少主,您那眉头都能夹死蚊子了,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别闷在心底,这样会憋出病的。万一有个好歹,咱们该怎么杀大档头,怎么杀那该死的陈元帝啊…您可是我们的精神支柱,千万不能有个意外……”
“你闭嘴,啰里啰嗦的!”辛秋不耐烦地打断了连庚的话,接着她对余卑言问道:“少主,莫不是您对我刚才的提议有异议?”
“异议?!”连庚惊讶道:“秋美人,你别闹了。咱们不说别的,就你和我的脑子加在一起都不如少主的,而你刚才的主意又那么天衣无缝,少主怎么可能有异议呢。我看啊,少主一定是饿了,正好我……”
“连庚,你若是再不闭嘴,信不信等下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野狗!”辛秋恶狠狠地瞪了连庚一眼,这让连庚叹了一口气,在一旁不言语了,而这时余卑言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眉头舒展了许多,说道:“辛姐,我并不是对你刚才的主意有异议。”
这让辛秋更加不明白了,追问道:“那少主您刚才是为何事心烦?”
余卑言倒也直接,他说道:“虽说我对你刚才的主意没有异议,但却不适用。”
此言还未落地,这让在场的二人惊讶不少,说夸张点,连庚都懵了,而辛秋却十分疑惑,继续追问道:“少主,此话怎讲?”
余卑言并没有直接回应,他则是沉浸了一会儿后方才反问道:“辛姐,若是用了你的那一套主意,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说实话辛秋没有想过后果,她一直都是往好的方面想,于是为了听余卑言所谓的后果,她洗耳恭听,一旁的连庚也好奇地竖起耳朵。见状,余卑言苦笑着,颇显黯然地说道:“利用十一州都统的势力,别说大档头了,就是踏平隼坊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若真是灭掉了隼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朝廷开战,到时候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苦的是老百姓。”
言语落下,辛秋与连庚沉默了许久,不过随后辛秋率先打破了这沉默,她说道:“少主,如果不利用十一州都统的势力,别说除掉陈元帝了,就连除掉隼坊的大档头都办不到。”
“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是以天下人的性命为代价除掉陈元帝,那么我大可对陈元帝放下那仇恨。”余卑言说道,言语之间尽是坚定,这让辛秋瞬间知道自己是改变不了余卑言的想法,于是她忿忿地打了一下一旁连庚的胳膊,说道:“你倒是劝劝少主啊!”
连庚揉着胳膊,笑痴痴道:“我啥都听少主的,少主让我吃大便我都吃。”
这时辛秋也不言语了,只得深深地叹上了一口气;随后,三人待祭拜过夜莺同僚的尸首过后便下了山,奔赴豫州洛城,意在隼坊大档头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