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折腾,天色已经不早了,三人自是无心在这凌月山过夜,好在离凡界很近,三人步行了一个时辰,便到了一座古城下面。
走进一看,城高有两丈多,上面长满了青苔,似乎经历无数沧桑的岁月,有风花雪月的繁华,也有人走茶凉的悲伤,最后沉淀下来,像一位智慧的老者,收敛住所有的锋芒,静守一处。城门口写着大大的三个字,天空城。
云央看着旁边一脸淡然的漠尘,有些难以想象把他和充满杀戮的战神连在一起。爷爷云华帝君曾经说过,漠尘他与普通神仙不同,他并不是清修,而是以战入道,经历了无数次的战斗,在一次中战争中顿悟,封为天空战神。
云华帝君是个见多识广的神仙,他一心把云央当成完美的接班人,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天界的神仙,并不是各个都是靠清修,尤其是一些白日飞升的神仙,大多各有神通,其中就有画仙知乐神君便是一介凡夫俗子,生来沉迷于绘画,有一日他心血来潮,苦心画了整整一夜,第二日醒来赫然发现昨夜画中的山水都鲜活了过来,他以为仍旧是在梦中,抬脚踏了过去,竟然进入了画中的世界。之后他告别家人,腾云驾雾而去。
可见所谓道,大约并不局限于如何修炼,而是你对某一方面的认知与天地共鸣,凌驾在凡尘之上,便由此超脱而出。
而漠尘与他,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漠尘本体是烛龙,命中注定就离不开战争,可他对杀人厌恶至极,觉得对策之敌万万种,杀人乃是下下策。直至有一次战争中他才蓦然发现,战争是为了给最亲最爱的人一个平静的家园,如果不能避免,那唯有尽早结束战争,才能减少杀戮,于是悟出了十方俱灭。他飞升之后,后人在他生活过的地方重新修葺了城墙,名天空城。
此时城门半掩,并无人在看守,铜铁打制而成的城门十分厚重,烽火早已经破碎,战马的蹄声泯灭在岁月的长河中,盛夏时分,空气十分干燥,也许只有那飞扬的尘土见证过那些如歌如泣的故事。
三人提步往里面走,脚步轻盈,似乎不敢惊动长眠在此的那些英魂。漠尘神色一如往昔,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或许时间太久远,他早已经忘却,或许岁月掩埋住的那些伤痛,不忍再翻起来重温。云央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于漠尘确实太少了解,一阵黯然伤神后又鼓起斗气,好在未来尚远,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创造一个新的生活。
这里也许曾经繁华过,街道十分的宽广,似乎隐约可闻昔日姑娘的娇笑,少年策马奔腾的马蹄声,或许有曾过倾心相爱的红尘往事,如今却是不见人烟,在夕阳的抚慰下,更添几分寂寥。但是让人惊讶的是街道却十分的干净,想必还不至于是一座空城。
古城的给人的感觉悲壮而孤寂,三人一声不吭走了大半个时辰,愣是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直到到了街道的尽头,才隐约看到一个池塘。近看之下,才发现这池塘非常大,占据了半个古城,一池的绿云绵绵中,各色睡莲争芳斗艳,云央仔细望去,发现池塘一角,隐约站立了一个孩童。
在这个地方出现的孩童显然不会是凡人,云央轻轻飞了过去,落在孩童面前,孩子似乎很惊讶,努力站直身子,糯糯的问“姐姐,你从哪里来?”
云央端出一脸的温柔回复“姐姐从外地过来,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呀,你的爹娘呢?”
小家伙抬起头来愤愤的说“姐姐你骗人,你明明是从天上来的神仙。”又指着云央裙摆道“你刚才明明是飞过来的。”
云央抚了抚额,看来这个年龄的小孩子也不是那么好糊弄,抬头望了望玄冉和一直沉默不语的漠尘。
漠尘这时淡淡开口道“这孩子不是凡人,大约是仙家之后吧。”云央讶然的望了望,这才发现孩童身上乃是使出了敛神诀,把自身的仙气封印了。
玄冉掏出一把果子,飞身过来哄道“小弟弟,你回答姐姐的话,哥哥给你吃这些哦。”
小家伙这才咧嘴笑了起来,抓过果子,边啃边回答“我爹娘在家里呢,他们从来也不出门,也不许我出门,但是那样多无聊啊。”耸了耸肩,又接着说“所以我老趁他们忙的时候跑出来看莲花。”又老成在在的叹了一口气,“娘亲说这是那个战神的家乡,实在是什么好玩的也没有,也就这一池的花勉强可以观赏。”
云央二人抬头示意漠尘,既然是老乡,纵然不能相拥而泣,起码多些共同话题。小家伙倒也不认生,大约许久没有见过人,格外兴奋,扯着漠尘长衫,大声嚷嚷“叔叔,我认识你哦,我们家有你的画像。”漠尘有些无奈,闷声问“你为什么叫她姐姐,叫我叔叔?”
小家伙一脸嬉笑,“因为娘亲说女人都怕被叫老呀,男人就是喜欢成熟”。云央揉了揉他头发,觉得手感极好,又揉了揉,“你娘亲叫什么名字啊,可以带姐姐去你家玩吗?”小家伙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可以,我娘亲说不能带陌生人回家。”
漠尘拿出一面小镜子,轻声说“这个镜子很神奇,可以看到你想看到的事情,你看下这个镜子里,看你娘亲忙完了没有,没准就在找你呢。”小家伙急匆匆的凑了过来,镜面浮动了片刻便逐渐清晰起来,一个妙龄女子跃然而上,云央也凑过来瞄了一眼,惊讶的问“她就是你娘亲?”
小家伙得意的叉腰大笑“怎么样,我娘亲很美吧。”云央点了点头,十分认真回答“非常美。”小家伙神色更为得意,望着云央的眼神又亲近了不少,显然已经引为知己了。“不过姐姐你也长得不错,等我长大了你还没嫁出去的话,我可以考虑娶你的。”
玄冉笑嘻嘻的挤了进来,“小弟弟你别想了,这姐姐以后要嫁给哥哥我的。”
猛地被后面的云央拍了一下肩膀,“胡说什么呀,小弟弟,姐姐不能嫁给你,姐姐要嫁给旁边这个叔叔的。”小家伙搬来块石头,站在上面惦着脚尖问“姐姐,你为什么喜欢这个脸色臭臭的叔叔啊,是因为他比我高吗?”
漠尘捏了捏他脸蛋,突然觉得有个孩子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他瞄了瞄前面的云央,以她的古灵精怪,以后有个孩子,想必也会这么可爱吧。小家伙却是不乐意了,努力掰着漠尘的手指“叔叔你干嘛捏我脸,你是不是吃醋了?”
乖乖,这么小的孩子居然知道什么是吃醋了,云央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蹲在地上咳了起来,刚刚缓了缓准备站起来,又听漠尘在说“她喜欢我不是因为我比你高,而是因为我比你好看。”又继续蹲着咳了起来,玄冉眼神黯了黯,又很快笑了起来,说“这个叔叔和你娘亲很熟,你带我们过去,她一定很开心的,你娘亲叫莫璇对不对?我们是她的朋友,你带我们过去,假设她责怪你,我们也可以帮你解释不是?”
小家伙眼睛转了转,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遂过去拉着玄冉的手走在前面,一脸讨好道“哥哥,你别伤心,我觉得你比这叔叔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