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木村隶属于圣职国,位于火岩山脉与中陆接壤的位置,离采伐的小树林并不算远,所以一行人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便回到村子,但此刻夜色已渐渐笼罩下来。
村子中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火,各种饭菜的香味也若有若无的飘散混淆在空气中。村子里的人在采伐队还离得远远时便已听见了咯噔咯噔的马蹄声和吱呀吱呀的车轮声,妇女们都从房中出来,迎接劳累了一天的丈夫和孩子。
一行人将马车系好,道别之后便各自散了。
众人都是有说有笑的领着妻儿回家了,木德也是告别了木杉,最后只留下了木杉独自一人。
木杉低着头,看着自己孤单修长的影子,在冷月的光辉下是那么的显眼。摸着胸前挂着的半玉环,心中略微有些失落,只是这种感觉他早已习惯。
缓步的走着,看着周围被烛火照亮的房屋,淡淡黄光的映衬,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嬉闹玩笑的话语,一切都是那么温馨,可是这并不属于他,他也渴望这样的生活,但是他从未见过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是谁,身在何处。
村子里很多人都说自己是孤儿,同龄的人也不太愿意和自己玩,木杉不明白为什么爹娘会抛弃自己,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这块半玉环。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至少还有老头儿,还有德大叔,兰姨呢。也只有在这三人身上,木杉才能体会到亲情的感觉。
“木杉!来我家吃饭吧!”正往村里走的木杉,突然听见了喊声。只见不远处一间小屋门口,一道健壮的人影向少年挥手致意。
“德大叔!”听见喊声,木杉突然抬起头看着向自己挥手的人影,心中顿时一股暖意升腾,眼眶止不住的湿润。
木德夫妇膝下无子,在村中除了老村长,也只有他们对木杉最好,就像是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木杉一路向着木德小跑而去。
……
“兰姨!再来一碗!”
“小兰!再来一碗!”
木杉和木德两人默契的同时将右手的空碗递出去,也几乎是同时说话。闻声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木德的妻子柔声应道。
与壮汉木德相比,他的妻子则是娇小许多,身着素色罗裙,头系棉布头巾,两缕鬓发垂在双肩,说话很温柔,典型的贤妻良母。
“木杉,今天你挺能吃的嘛,都赶上我了”木德看着木杉笑道,很显然这已经不是木杉第一次在木德家中蹭饭了。
“德大叔你不是说要多吃饭才能变得和你一样厉害吗!”
“哦!哈哈…”
“木杉!你果然又在这里,又让我等你回家吃饭!”木德话还未说完就被门口传来的斥骂声打断!
“村长!你也来吃饭吧!”听这熟悉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
“嗯……好吧,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只见一道瘦小的身影从门口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这杉木村的村长,其实老村长经常借口斥骂木杉蹭饭自己也来蹭饭。
“真是个不要脸的老头!”木杉嘴上嘟囔着,自顾自的吃着。
“村长,来,多吃点”木兰将乘好的饭碗递向老村长道。
“木德啊,若是我那不孝的儿子有你三分之一好就好了啊!唉,真是好久没这样吃过饭了…”老村长接过饭碗却没有吃,而是直直的看着木德,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说着说着,微微凹陷的眼珠周围就开始湿润了。
老村长已是年过古稀之人,妻子走得早,仅有的一个儿子也去了皇城,从此便杳无音讯,这么多年来只有山中捡来的弃婴木杉陪着他,两人相依为命,都怪可怜的。
木德想着,心中也替村长和木杉感到难过。
木兰微微一笑道:“村长,不嫌弃的话,以后你和木杉就在我们家吃饭吧!人多也热闹!”
“好啊!好,唔唔…”听到这里,木杉嘴里的饭还没吞下就急忙应道,三人看着差点儿被噎到的木杉都是会心的笑着。
“木德啊,我来还有一件事要说,明天你带人把那些木材运到集市卖了吧”
木德疑道:“怎么这次这么早”
“没办法,村子越来越不行了,很多年轻人都离开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杉木村几百年的声望就要败在我手里了”
“好吧”木德想了想现在村子的情况,也就应了下来。
“德大叔,我也要去!”
“行!”木德笑道,对于这个少年的要求,自己似乎没有办法拒绝。
晚饭过后,又是一阵闲聊。
“德大叔,你们白天洒的那些药粉是什么东西啊?”
“哦!那些是在集市买的,驱虫药粉和低级愈合药粉都是药师制作的。”说着木德从怀中拿出了两包粗麻纸包。
木德拆开其中一包,是一些白色的粉末状的药。
“这是”
“我知道,这肯定是驱虫药粉,我白天闻到过这种味道,一模一样!”木杉抢着说道。
“对!这个可是伪半夏叶虫的克星!”
“这个呢就是低级愈合药粉,可以帮助红杉木的再生”木德拆开另一包,同样也是粉末状,但却是绿色的,没有特殊的气味。
木杉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对,又问道:“红杉不是已经砍了吗,树桩难道还能长出新的红杉?”
“当然了!红杉是可能诞生灵性的木材哦!”
“木桩和根的养分会聚集起来,重新培育出新的木苗,待到木苗能自己汲取营养成长,就会破开原来的木桩,长成新的红杉!”
木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的确挺神奇的,不过灵性又是怎么一回事,就弄不明白了。
看到木杉似懂非懂的神情,木德又解释道:“灵性是只有达到下品或以上品级的木材才会诞生的东西,它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一旦诞生灵性,木材的价值就会成倍的长!”
“那怎么知道木材有没有灵性呢?”
“这个只有在木材铺里才能测得有没有灵性”木德无奈的说道。
“德大叔,再给我讲讲那个玄铁木斩吧!老头儿,你也知道吧,你也说说!”木杉兴奋得看着两人,木德也是很乐意讲这些东西,但老村长却像是要睡着了一样,眼睛微眯着,也不说话。
“先祖当年正是凭借着它,才把杉木村发展起来,若是没有这东西,杉木村早就已经没落了”木德每次谈到先祖时,都是满满的敬畏。
“不过现在的杉木村也已经大不如前了,曾经的杉木村可是拥有着超过千户的人口,繁极一时。可现在呢,不到百余户人口,年轻人都不愿意呆在村中啦!”老村长淡淡的道,可依旧能听出其中的叹惋和自责。
“村长,这也不能怪你,都是那些商人!”木德愤愤道。
看见两人如此,木杉也没有多问,只是把话题引了开。
“玄铁木斩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多弄几个呢?”
“因为图纸丢了”
“当年先祖花尽毕生心血造出这玄铁木斩后便离世了,而图纸也不翼而飞,要知道,就算是再好的锻造师,没有图纸也是造不出来的。”
“图纸…那可不可以把它拆了再造啊,说不定可以再制一张图纸啊”木杉想了想道。
“胡闹!先祖当年乃是宗师级的锻造师,拆了还能复原吗!就算找来宗师级的锻造师,拆了也不一定能制出图纸,更何况这泱泱大国才多少宗师级的锻造师!”老村长没好气的说道。
“宗师?那是什么?很厉害吗?”木杉好奇道,在村民口中也听见过什么大师,宗师之类的。
“宗师是一种职业等级的称呼,也是荣誉与实力的象征,而且还代表着整个国家。当初先祖成为宗师,这片土地就是当年赏赐的封地。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职业就是一切,是所有人的信仰。”
“那宗师一定很多咯,附近也有不少村庄啊!”
“你以为人人都可成为宗师的吗!?普通人能够当上大师级别的就不错啦!宗师也是从学徒一步步走上去的,千万不要好高骛远,量力而行!以后到了学院你就会知道了。”
听到老头儿的说教,木杉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只是走到了门外,靠着门框看着浩瀚的星空不知想些什么。
“这次能行吗?已经出去了这么多年轻人,可都没有回来啊!”
“我相信木杉这孩子,虽然平时爱闹,但认真起来还是颇有毅力的。”老村长看着门外的少年,小声说道。
“这学费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我担心村子不能再支撑多久了!”
“唉,最后一次了,能不能挽救杉木村,就靠他们了!”老村长叹道。
……
木德与老村长轻声交谈了一番,老村长便带着木杉离开了。
夜已深沉,有人无眠叹息,有人酣睡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