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柔软的床上,点滴加上大剂量的镇痛药剂一滴一滴通过长长的管子一点一点地进入李梅的血液。
李梅已经有些记不清,这已经第几次因为头痛太过剧烈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手和脚开始由弯曲无法自由伸展到又酸又木直到现在的麻木僵硬,脊柱的痛点开始一点点的扩散开来,前胸的反应区已经隐隐变得麻木了。当疼痛进一步加强有时候,李梅不得不咬紧了牙关,让所有的神经紧绷起来,一波又一波疼痛就像高涨潮水一般蜂拥而至,不留一点点喘息的时间给李梅,当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努力都被疼痛吞没时,终于可以不用再面对,大量的冷汗从身体内冒出来,意识随着身体里的凉意一点点消失。
加了镇痛药的针剂可以快速地帮助因疼痛处于高度紧张的神经一点点缓解下来的时候,李梅才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可以重新操作这破败的身体了,头痛引发的神经性疼痛蔓延到身边的每一个位置甚至是每一个细胞上,药力的作用下李梅总算有了足够的知觉来体会这叫嚣着的神经性疼痛的厉害。
每次当比身体里透出来的冷意更冷的是药剂通过血管一点点一点点地流到心脏,药力带动着不甘于命运摆弄的灵魂与意识一点点的回笼,再感觉身体里叫嚣的痛反噬着身体,从血液里、每一个细胞里、每一根骨头里、每一个可以透着气的毛孔里开始疯狂形成全新的战场,拉据式的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所有权。
看样子自己的头痛是真的开始越演越烈了,疼痛指数日渐上涨,而另一方面更让李梅担心的。
似乎这样的疼痛的间隔已经变得越来越短了。
医院依然对李梅这样的病症束手无策。这也不能怪医生们的无能,毕竟神经性疼痛本来就是比一般的病症来得复杂一些,何况诱发全身的神经性疼痛的部位还是头部,这是掌握人类思维最重要的位置,血管、神经第一个反应点都对面的身体的一个区域,点与面结合,治点就可以带到面,局部的刺激可以调整全面的感官功能,可是到了李梅这样特例的个案身上,真的太难太难太难了。
在L市几乎所有的医院早就已经不敢接手李梅的治疗,不过幸好的是市医院内科主治医生神经科的主要负责人就是李梅的老同学花非梦,特殊关系特殊对待,也正是因为花非梦在市医院内科第一科室神经科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又得院长另眼相看,特别关照花非梦的工作,对于花非梦一力要留李梅在医院里治疗的事,自然是力排众议,大开了方便之门,否则对李梅开如此大剂量的镇痛剂早就被医院开除了。
所以说,老同学那是多大一笔财富呀。
用老妈的话说,要不是这财富,怎么能够救自己几十回命呀。
李梅觉得自己的命真大。
几十回命,开玩笑,几十回都不死,必成祸害呀。
现在这是准备天天祸害花非梦的节奏吗?
不就是个同学嘛,这就算是天天纠缠上了,李梅也觉得,花非梦作为自己的老同学,该有多倒霉呀。
论起花非梦。
花非梦,这么有个性的名字真不知道她爸妈当年是怎么想出来的。像李梅,是因为生在冬天,落地的时候,家门前的梅花刚刚开出来,所以叫“梅”。因为有了这个来历,所以李梅到派出所改名字的时候,也没敢动这个“梅”字。
其实说心里话,李梅,这名字也是挺俗气的。要是改成李非梦,估计比花非梦还是要好听一些。
李梅又开始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左想右想,东想西想。
其实每一次挂点滴的时候,李梅都会这样,极其无聊的时候就把有的没有的翻出来一个个的细细想,连蒙带猜,处心积虑的想。
盯盯漂亮的小护士,看看帅气的男医生,或者是更近距离地观察,或是忙碌了一夜的靠在自己床前的小憩的花非梦,或是眉头紧皱一脸严肃认真看资料的花呆子,或是……
一个美妙的如花似梦的姑娘,皮肤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白,唇红齿白,一双单凤眼灵动,人都说美人眸清目秀,李梅觉得就是花非梦这个样子。
媚骨天成,腰似蒲柳,行若浮云,本是飘飘似仙的美人,活生生的倾城佳人。
可惜花非梦一般都会戴她那一付黑边眼镜,生生地一双漂亮的眼睛给隐藏了大半,齐肩的头发更是把如画的小脸挡在里面,平日里还戴个医用口罩。若不仔细分辨,还真没办法分辨出哪个是花非梦。
再加上花非梦平时学究的架子端着,不苟言笑高深莫测,一有空闲就抱一大堆医学资料,还有天天直筒筒白大褂一穿,加上医院的工作本就紧张,配着急匆匆的主任医生的架子端在半空中,实在是硬生生地把个如画美人的形象给破坏殆尽了。
“花非梦,你能不能对自己好点,你说你一个如画美人,非把自己弄成这样。”李梅看着花大医生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对着她又是一顿指责。
花大医生完全是一付懒得理人的清高的样子,由着李梅在那里一个人自说自话。“离家出走,怕人认出来?”
李梅从病房上下来,自顾拿着挂着点滴的架子,围着她转了一圈,终于立在花非梦面前认真地说道:“也不像呀,凭你现在在医学界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也算是医学界的名人了。我跟你说,出名的人想要隐藏可不容易呀。不管你包裹的再严实,要曝光还是得曝光,想隐藏的终究是隐藏不了的,你就老实交待了吧。”
见花非梦还是不理会自己,李梅不由地突然脑洞大开想到什么,大声地叫了起来:“逃婚?”
正在想一个医学问题的花非梦被李梅弄出得声音吵得皱了一下眉头。
李梅以为自己抓到了重点,连忙八卦地追问道:“是不是逃婚?你就说说嘛。”
谁知道,花非梦只看了李梅一眼,又低下头自顾自己的思考,这神情李梅见得太多,自然明白这代表什么?“好吧,不是逃婚,那是什么呢?”
站着还是挺累人的,至少这会还得多休息,没得办法李梅只能又乖乖地再躺回病床上,无聊地盯着点滴一点点一点点地滴进血管。
长长静默之后,病床上无聊的李梅问道:“花非梦,你干嘛叫花非梦呀,一般人可不叫这个,你说你妈是怎么想的呀?”
能够让花大医生有反应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不知怎么的今天李梅却不想放弃,无视花大医生的冷漠自顾自地又开始念叨上了:“花非梦,你说是不是你妈怀你的时候,连个梦也没做上。一想呀,怀个姑娘连个梦都没有,就叫花非梦吧。”
花大医生还是面无表情自顾自地看着她那本刚得的医学资料,李梅毫不气馁接着叨叨:“不是,那要不就是,生了一个姑娘,一看怎么这么一板一眼呀,不得了,只好叫花非梦了。”
“花非梦,不对是吧,这不是,那是……”
李梅几乎用尽自己的各种手段暗示明示死乞白赖的各方试探。
可是一板一眼的小女人就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答,只是时不时抬眼望无聊的李梅一眼,看一下点滴,动手调整了一下点滴的进度,又开始专心致志看她的手上的医学资料了。
在医院里连个解闷的事都没有。
真的太无聊了,太无聊,太无聊了!!!
仔细说来花非梦真的是很有诱人的魅力的资本,媚骨天成,本就是倾城佳人,学术有成,术有专攻,这样的美人怎么还单着呢?
想想她的老爸老妈该有多着急呀?难怪花非梦很少说要回家看看老人什么的,估计回家不是被逼婚就是被逼婚的戏码。李梅的脑海中不由地脑补了一回花非梦被老爸老妈大姨妈二舅妈三姑妈四姨太拉着逼着四处相亲的情形,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知道一抬头,又对上花非梦一脑门子写着的全都发奋图强虚心好学的样子,几百页的医资料,估计怎么也得有三十几个厘米厚吧,花非梦竟然又开始十分敬业地钻研再钻研,研究了还在研究。只要是个人看到花非梦现在这个样子估计都会惊叹不已。
难怪有人说,世上真的有一些天生就是个读书的材料,那是要有再配上不同凡响的天赋呢?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所以人家大学读得直接从本科硕士到博士,一条龙,还时不时开绿灯免修直接过别人七八年的课,到了花非梦这里硬生生地缩减为四年,人家提前毕业了。戴多厚的啤酒瓶底眼镜都不足以形容,花非梦那永远也填不满的求知欲望。
“别看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别成天看了,你这哪叫陪护病人呀,你这完全是要把我给活活憋死,你这样把我憋死了,我看你还拿什么研究,像我这样的奇珍异宝这全天下也难得再遇上第二个,本大侠说得口干舌燥了,花姑娘是不是可以来点水呢?”
可是,李梅真的不愿意看见花非梦为了自己的病没日没夜地看医书医典什么最新的医学资料什么通报什么汇总了。
该做的事已经都做了,能做的事也已经做完,能偿试做的、不该做的、不能做的,全都试验过了,还是没有办法,
那么的真的没必要这样再为难下去
……
这算是哪门子的孽缘。
为什么命运要让李梅与花非梦这样纠缠着呢?
一起上初中再一起上了高中吧,就为那破丁点的排名争得你死我活的,说真的,争来争去,争分数争排名,争得都累了。总算是求神拜佛上了大学,一定是烧香的时候菩萨刚好路过,竟然恩准各走东西,花非梦去中部,把李梅发配去了南方,除了偶尔发点小邮件在游戏里胡搞胡搞解决一些当年的纷争之外,还算平安无事。
谁知道,老天爷似乎看中了俩人不同与姐妹,又胜似姐妹,觉得世间还有如此不同思议的缘分,一毕业又把缘分给接上了。
现在好了,李梅躺在床上,让花非梦抱一本砖头厚的医书资料坐在床边软凳子上,不过如此看来李梅觉得还是自己比较划算一个。
温水倒进可爱的瓷杯里好好的送给了李梅,不过那个书呆子又回那本堆砖头厚的医学资料里云游去了。
李梅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对着呆子说:“我妈凭什么总说,我得好好谢谢你呀,说什么人家老同学为了你多辛苦,我得对人家花大主任的坚持表示千万分的敬意才行。”
终于把书呆子从书本里拉出来,李梅才激动地说“错,全都错了,你想呀,要不是我三天两头地刺激你不停不停不停地看医书,花非梦同学也就顶多当个大众门诊的小医生不得了了。是谁,又是谁,还有谁,把你从花姑娘变成今日威风八面的花大主任的,当然是我的功劳排第一拉。”
那位听李梅说完,又低下头自顾看起书来。
“我的命苦呀!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生病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呀!这还有没有天理呀,还有没有说话的人呀!”
“我要出院!我要出院!我要出院!”我可不想被活活憋死在这无聊的病房里,“花大主任,你就让我出院吧!”
“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你看呀,这些天你的头痛多厉害呀,咱们再观察几天,就几天行不。”花非梦的脾气真的太好了,李梅觉得自己修了什么孽缘才修到这么一个老同学呀,比老妈还难缠。
“不行,我要出院!”李梅意志坚定地说,这一次不会再上她的当了,软话不听,油盐不进。
“李梅,你看这几天我又找到了一本医理,说不准上面会有一些不一样的解释呢?而且现在你的身体状况还不适合出院,在家里又头痛了怎么办?”花非梦总是耐心的说。
这样的话已经重复了多少遍了,李梅有些记不清了。
不过这次,李梅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