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念出上帝的名字，魔鬼便从同一扇门进来了，祂是上帝的影子，教唆你为恶的敌对者，你不可信祂一言一字。--先知希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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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己！”
天花板上，水晶吊灯发出的光线悄悄地扭曲。
墙角、桌前、书本、茶杯、衣物等等，所有这些边边角角的阴影躁动起来，就好似被什么拉着一般变得狭长而尖锐。天花板仿佛被什么吸引倾斜下去。阴影互相攻击起来，暗红色的裂缝出现在它们的交锋处，那裂缝又吹出灼热的风。
“卫己！卫己！卫己！”
逐渐吞噬密室的黑暗悄声叫道：“你又是一个人了。你爱的人，你为之努力的人，他们比你还要早的消逝在命运的洪流了。明明没有做错事，灾祸却降临了。大家还是离你而去了。回神的时候，空荡荡的时间只留下你一个人。”
未等卫己回应，周遭场景一变，他出现在一座高山上，下方是隐隐约约的灯火。
“真是可怜的一个人，你分明不喜权势力量却非得握着它，要保护的人却为了这东西要谋害你。我都为你叫苦，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明白，那握在你手中的并非他们想的那样美好呢？”
他无言，望向山下，就像祭典一样热闹的夜景，川流不息的人群，嬉笑的恋人，玩耍的孩童······
“回想一下。”
那黑暗顿了顿，就像是要给他思考的空间：“至今为止，你做了多少？你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所有东西，用早已经残破不堪的生命救了地上众多的人。足够了，这一切足够了。”
“那遵循神理的、行正道的人有福了，他要从从窄门进，到达天国！”
“你是行正道、遵循神理的人，神应当要降福报予你，这一点不容置喙。但那灾祸却临到你头上，直到今日也不曾停歇。对此，你不觉得这不公吗？”
卫己答道：“一切都是神的意旨，一切都是神的大能所为，一切都是命运中的必然。这个世界上无论福祸、悲喜、贵贱、强弱……一切都在天主的旨意中运行，为的是要达到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那黑暗诧异道：“喂喂喂！你真的相信这种鬼话？哈哈！哈哈！愚蠢的人子啊！你被骗了。”
“全知全能的存在哪里都没有。我是你们神的影子，知晓祂的作为。我现在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所得的包括这苦难没有一件是与祂有干系的。所谓的主不过是比你们走得远的生命，你和祂的区别只在那一点点的时间还有些许知识，仅此而已。你莫要不信。倘若主全知全能，世上便不会有其他神明；倘若主全知全能，我便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倘若主全知全能，你便不会受这许多苦难。”
卫己却反问：“你这沐浴主荣光的人，却问我祂的大能在哪吗？”
“虚妄的言语不能让你动摇。你是虔诚的人，我离去了。”黑暗恼怒道：“但是，你别忘记，当你念主的圣名，我就住进你心里，在那其中窥伺你的罪恶。”
场景再变。
卫己抵达云端，向四下观望。他看到不远处的一座神圣的大门，那门前立着一个天使。他正张望，就听到那天使叫他：“人子啊！你怎么不到门前来呢？你通过了魔鬼的试炼。我现在奉神的旨意迎接你。来，快踏入此门吧。”
卫己迟疑问道：“我是生者，又怎能踏入天国呢？”
“谦卑的人啊！你快来吧！到门里去，主将在乐园召见你。”天使却不回答，只一味催促，“怎么不进来？你在犹豫什么？”
“大门开启的时间有限，切莫犹豫。”
这时，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突然出现在卫己的视野里。另一边，天使对那人道：“凡人啊，你退去吧！这门今日只为他一个人开，只允许他一个人通过。虽然遗憾，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退去吧！”
流浪汉低着头，瞅了瞅卫己，忽然拾起身来，蒙着头就往大门里冲！
“停下！凡人！立刻停下！”那天使面色变了几番，挡住门，怒道：“还不退去，神予人的你怎敢窃取？神不予你的你怎敢奢求？我说过，这门今日只为一人开，只允许一人通过。这人却不是你。”
那流浪汉不管不顾，蒙着头冲。
那天使叹了口气，却是无奈道：“人子啊！你快快前来。这罪人得魔鬼借力，我就快拦不住他。听好了，这门今日只开一次，只允许一人通过，若让他过了你的门，你的福报就加在他身上。不但如此，你还要失去往后的福报，你所做所行的善事就要加在这人身上。”
“莫要犹豫，你快往前来！”
见那天使在角力中落入下风，卫己却不迈步：“魔鬼，我看穿了你的把戏。”
那天使一惊，继而怒道：“你这人怎得如此，枉费我好心，我的职责不过是接一人入内，并无要求一定是谁，你今日若不进来，我放他进去便是，缘何要诬陷于我？害我到那不义的境地里去。”
卫己则回道：“那你就放他进去吧，让我回到地上去。”
“我那是气话，你切莫相信。”那天使叹了口气，堵在门前，无奈道：“以主的名起誓，我绝非那魔鬼的同党。你切莫不信，这世上难道还有谁能瞒过主的眼？你这凡人难道质疑主的大能？”
“这是天国的门。我是守门的天使，主的使者，有资格有义务鉴别进到门里的人。”
“你是行正道、遵循神理的人，神应当要降福报予你。这人却是走邪路、背离人伦的罪人，神怎可能降福报予他。这门是你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卫己回道：“让我到回到地上去。”
那天使勃然大怒，“你难道和这凡人一样愚昧吗？你不是一直哀怨自己受苦难不得救赎吗？如今我来了，主要我到你面前来，要我打开天国的门，你却在这时质疑神的救济，这是何道理？”
“听好了，我不受你迷惑。”
卫己道：“你在做一件徒劳无功的事情，放弃吧，让我从这幻境中醒来。”
场景变换。
卫己回到被黑暗淹没的密室。
“人子啊！你缘何如此坚定呢？要知道，就算是你们的教皇也无法分辨我。天使们也害怕我，害怕我将他们拉入地狱，为何你这凡胎竟能直面我？”
卫己想了想，反问道：“我要怎么能不直面你呢？”
那黑暗沉默了半响，又道：“人子啊！在我面前跪拜吧！”地上万国的繁华浮现在黑暗中。“如若如此，我便将这世上的一切荣华、权柄赐予你，因为这原是交付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
卫己道：“我拜主，唯一的神，单要事奉它。”
黑暗却道：“我乃神之阴影，自诞生起便与祂同在，祂便是我，我便是祂，你既然拜祂，为何不拜我？难道不知我也是神圣的吗？”
卫己道：“你若与神同在，我自然拜你，爱你，指你为神圣。你既与神分离我怎能不弃你，厌你，指你为恶？”
“我与神本来平等，你却指我为祂的附属，将我贬低，难道你的信仰是叫你贬低我，以此来衬托神圣吗？既然如此，我就向你展示大能，你爱那死者，我便将之复活，使你眼再见她容颜，耳再闻她声音。”
光拂过棺中的尸骸，扭曲的关节复位，伤口愈合，苍白的皮肤再一次恢复血色。她就像童话里沉睡的公主，自长眠中醒来，轻声唤爱人的名。
卫己流泪道：“这不过是你所造幻象，我怎会因此动摇？”
“人子啊！你知晓我的大能就如你的神的大能。别在伤心流涕了，在我面前跪拜吧！你若如此，我便叫这幻象成真。人子啊！你向我跪拜吧！要知道，我所求不过是与神平等，只需你一拜，我便离去。”
“当我离去，你必无失，你必有得，那所爱之人定然再一次为你欢笑。”
黑暗唱道，如僧侣般高声梵唱：“跪拜于我！跪拜于我！跪拜于我！······”
卫己沉默，却道：“我现在心里忧伤，几乎要死，但我不会向你跪拜。你死心离去吧，主既与我立约，我便不会违背！”
“你爱主，难道就不爱自己家人吗？想想你的姐姐，她那般爱你，你却不爱她吗？许多年来，你被使命折磨，被救恩束缚，日日夜夜不得有一刻安宁，是谁使你摆脱这境地？你不但不思报恩，还要背弃她吗？”
卫己握紧拳，高声道：“我若爱地上一切胜过爱主，便不配做主的门徒！”
“人子啊！你的主既然爱你，又怎会因你爱人就责怪于你？假使祂责怪于你，你又怎能说祂爱你？你分明都清楚，你那凡人的姐姐进不了天国，只因那主不爱她，不愿救她。但我不一样，你若向我跪拜，我便救她。”
卫己道：“我若爱她胜过爱主，便不配做主的门徒。”
“你这愚顽的石子。”那黑暗怒道：“我乃上帝之影，九层地狱的主宰，此世唯一的神圣，这天上地下的万国万灵皆要拜服于我，怎能让你羞辱？我定要你跪下。你若不跪我便攻败你家，让那爱你的流泪，让那恨你的喜笑。”
说着，黑暗拽着卫己将他拖到天上。
“你看地上。”
天上明月被乌云掩盖，大地开裂，缺口吹出灼热的风，人所建的城池如风沙一般散去，而被这灾难惊醒的人们绝望的哭号响彻云端。
卫己看见那惨状不由得落泪。
黑暗道：“你若向我跪拜，我便将这灾难化作虚幻，让这哭号也随清晨的梦散去。”
“我拜主，唯一的神，单要事奉它。”
“你看那边。”
黑暗将无形的大力加在卫己身上，使他的眼望向远方，在那里，憎恶他的人暗中窃笑，**掳掠的人满载而归，但凡为善的都被欺压不得善终，但凡为恶的人个个都喜笑颜开。
黑暗道：“我可替你夺取他们性命，让那为恶的再不敢猖狂。”
“不需你。”卫己摇头：“人难道需邪魔助力才能惩戒为恶的？人难道不能自己跨过灾难吗？”
有白鸽盘旋在上空，道：“人子啊！你是何等冷酷无情的人。这救人的路分明在你面前，你却要弃它而去吗？我问你，你为了什么偏要走那牺牲众多的路？尊严？还是教条？难道你竟要人为教条舍弃性命吗？我却要告诉你，你错了，神在人间行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爱人、救人。”
黑暗也附和道：“你要明白，因你无谓的坚持，这地上无辜人受难了。”
“我拜主，唯一的神，单要事奉它。”
狂风大作，火势飞快地蔓延，黑暗裹着卫己从天上降下。“高高在上的冷酷者啊，我将你打落地面，好叫你听听这无辜人的想法。”腥臭的热风夹着焦糊的臭味，纤细的人影在火光中扭曲消亡。
尖利的哭号如魔音灌脑，难过的苦咸涌上喉头，卫己忍不住呕吐起来。
火焰变得虚幻，这炼狱似乎成了背景。
那黑暗聚成一个俊美的人，祂披着黑袍，毒蛇匍匐在脚底。“哦，朋友们，无辜的善人们啊！且听我一言，这灾难的罪魁祸首便在此，他因己身的傲慢招来这灾祸，你们无辜却被连累。”
人群被魔力吸引，逐渐聚集在这片残垣断壁上。
“人一逝去便难再返，他蒙神恩得永生，你们这些凡人又如何？我真真切切地告诉你们，你们一死便是真的完了。”
人群对站在火圈里的人议论纷纷。
“我还要告诉你们，我乃地狱之主，这天上地下唯一的神圣，万国万灵皆应拜服于我，你们面前这人却羞辱于我，他不但不拜我甚至将我贬低，是以我攻败了这城，降灾于尔等。”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认出了卫己--淮阳侯，他们的领主。
“对，你们都曾听闻这人声名，但我现在要向你们揭露，揭露这虚幻表面下的潜藏的真实，我不带虚言的说这人所犯的罪孽胜过你们当中每一人。”
有一人大喝：“你这恶魔，谁听你的胡言？滚回地狱去。”
“将领主放下来。”
“对，将侯爵大人放下来。”
剩下的人也跟着大喊。“放下来！”“放下来！”“放下来！”“放下来！”“放下来！”
这魔鬼起先不做声，一动也不动，任由众人叫骂。而当祂开口时，声音便盖过了世上一切，“我所求只有一样，让这人在我面前跪拜，如若如此，我便将这灾难化作虚幻，让这哭号也随清晨的梦散去。如若不然，我便夺去尔等一切，攻败尔等的家，让那生的化作死的，让那死的无法安宁。”
人群沉默。
“听好了，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听好了。”
魔鬼大声道。“如果你们有一半的人愿意牺牲性命我便离去，让这傲慢的人子从束缚中解脱。现在，想要救他的人请举手，我必将降祸于他。”
迟疑·······
那手全都垂向地面，那脸都朝着别的人。
卫己不忍再看。
魔鬼却是又问了一遍。“那么，甘愿奉献的人请举手，我必将降祸于他。”
“嘿，那边那个人。”魔鬼招呼，一个人被拉到众人之前。“你为何沉默？他不是你的领主吗？你生病的老母，你膝下的幼子难道不是因他获救的吗？你不是为了他，愿意舍弃性命吗？”
这中年男子义正言辞道：“我当然可以举手，如果你只夺去我性命的话。但我不能替我家人决定生死。”
“当然，这是神所教导，人应当所行的道理。”魔鬼赞许他，又抓了三人，将他们在台前一字排开。“好吧，我退让一步。人子啊！你的民众确实爱着你，他们愿意为你舍弃性命，那么你呢？我不再要求你跪拜，你只需颂我的名，颂撒旦的名就如称颂你的神。你只需如此，我便会离开，将这一夜化作虚幻，这些火焰和泪水都将消逝在晨时的美梦。但是，如果你拒绝我，我便将这些人连同他们所有的消灭。”
这四人惶恐不安，哀求不已。
地上的人也道：“人子啊！你这高贵的君王为何沉默？看你面前这可怜的人啊，他被魔鬼逼迫将要受难，唯有你能救他，只现在就好，只一次就好，你只需颂撒旦的名就可救他。”
天边的乌云幻化成恶魔的脸在夜空咆哮：“称颂我！称颂我！称颂我！······”
“救我！救我！救我！······”
最初只有四人喊，继而蔓延至下方，那人群一齐大喊，声如震雷。不多时，魔鬼抬起手，散去天边的乌云，止住人群的大喊，问卫己道：“你难道不愿救他吗？”
卫己流泪，仍高声对魔鬼道：“奉我主，唯一的神圣，我不拜泥塑人偶，不拜这地上的人，不称他者作神。”
“你们本不该死，你们这些人也不必受难，这可真是遗憾啊！”魔鬼悲伤地落泪，祂先是朝着这四人，而后又面向地上的人，最后看向卫己。“我是守信诺的，必叫我的话应验。”
足以烧尽大地的火焰肆虐起来，纤细、老弱的身影在那火中扭曲、哀嚎，直到化为灰烬。
许是魔鬼故意所为，这四人看得清楚，那消逝在火中的莫不是自己亲人？而地上，此刻鸦雀无声，那一张张脸俱都惊恐起来。
魔鬼拍手，又道：“那么，作为特别出席的纪念，我允许你们当中两人发言。”
匠人首先咒骂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女儿，你这该下地狱的畜生，冷血无情的独裁者······”与此同时，学者质问道：“我一生行善，虔诚礼神，到如今，魔鬼降灾，你的主我的神却不看我，而你不肯救我，这是为什么？”
剩下的两人正待开口，却见魔鬼狞笑着一拂袖。随即，这四人就一起随风而散。
地上人愈加恐惧。
忽地，有一人哀道：“神啊，求你救我，求你救我出这苦难，你今日救我，我来日必虔诚侍你，发誓远离不义，脱出私欲，唯独奉你的名！”
其余诸人也跟着一起祈祷。
“呵呵呵！”
那魔鬼却是发笑，什么也不做，任由祈祷传向高空。
祷告声在一片废墟中回荡不休，熊熊烈火中，那一个个之前惶恐不已的人，现在面色狂热，连身上的伤痛也不再在乎，甚至忘却了自己与他人的存在，只一个劲地祈祷。然而没有奇迹。万能的神似乎沉默了，不发一言。
是谁呢？
是谁首先从这狂热中恢复？是谁首先看到魔鬼嘲讽的笑脸？是谁第一个放弃了祈祷并叫醒他人？
先前祈祷者静默，先前沉默者大声狂笑。
那魔鬼双手合十，学着众人祈祷，惟妙惟肖地高声道：“神啊！神啊！求你救我，求你救我出这苦难，我必虔诚侍你，我发誓远离不义，脱出私欲，唯独奉你的名！哈哈哈哈！”
那近乎夸张的狂笑就像最锐利的刀锋刺入地上每个人心里，让他们都痛苦不已。
“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们。”
有一人禁不住崩溃了。“你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一开始就说了，我所求只有一样，让这人子在我面前向我跪拜，让他颂我的名，颂撒旦的名就如称颂他的神。如若如此，我便将这灾难化作虚幻，让这哭号也随清晨的梦散去。”
“求他，求你们的领主。”
魔鬼摊手，烧去地上三分之一的人。“不然，我要你们这些愚人有什么用呢？”
于是，众人哀求。
卫己沉默。
魔鬼并未禁锢他口舌，他却不发一语。
这时，地上一人叫喊道：“你若是被神眷顾的人，现在可以从魔鬼手上解脱，叫我们信你。”那人旁边一人叫喊。“你说你得蒙神恩，可你的主在哪？祂怎么还不来救你？”又一人叫喊。“你这冷酷无情的人啊！你不顾惜旁人性命，却要我们顾惜你。”
卫己仍旧静默。
于是，有更多的人指责他，咒骂他：“你这无血无泪的人啊！就连一句话也不愿舍给我们，却要我们为你奉献吗？······”
“主啊，你为什么站在远处？”
卫己虽不开口，心却在滴血。
“呵呵呵！主为何站在远处？你这愚拙的罪人。”魔鬼又狂笑起来。“我乃上帝之影，九层地狱的主宰，唯一的神圣！你说我为什么要降到这里？你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面前？”
魔鬼伸手一握。顿时，地动山摇，声震寰宇。
干涸的大地彻底裂开来，数十道黑漆漆的裂缝交错纵横，炽热的地火自裂缝喷涌而出。
人群被三道呈三角形排列的裂缝困住。
那魔鬼高声道：“你们听好了，我即刻就告知你们真相。这人所犯罪孽胜过你们当中每一人，天主因此愤怒，因祂愤怒我便显现于此，对尔等降灾。”
三道火幕化作荧屏，依次面向人群。
第一面。
第一桩罪行。
夕阳下，子女离弃父母。
第二桩罪行。
教堂内，信徒以美貌引人堕落，祸乱他人的家，夺去目标一切又将之抛弃，持续着出卖肉体榨取钱财的荒唐行径。
第三桩罪行。
冬日里，乞丐从尸骸手中夺走婴儿以低价卖给人贩子。
第四桩罪行。
街角边，盗贼不顾祈求杀人夺货，为防止事发，将所有目击者不论男女老幼全都杀死。
······
第二面。
第一桩罪行。
矿山上，贪婪的奴隶主逼迫工人劳作至死。
第二桩罪行。
地下溶洞的支脉之一，疯狂的科学家在实验室进行残忍无道的研究。一个个人被押上实验台，肢体异化，精神癫狂，饱受苦痛，最终无意义的死去。
第三桩罪行。
密室里，贵族们密谋暗杀反对者。
第四桩罪行。
法庭上，法官徇私枉法，放过罪人反而去审判那无罪的人。
······
第三面。
第一桩罪行。
在插满十字架的原野上，称王者率领大军攻破王城，踩着遍地的金银财宝、尸骨登上王座。
第二桩罪行。
高塔上，父亲将女儿囚禁，使相爱的人分离。
第三桩罪行。
战场上，残暴的将军将盟国攻败。无情冷酷的侵略者大步走进被攻败的国，凡是反对他们的、对殖民政府的政策有异议的人，统统杀死。只留下无助的孩童在血流成河的街巷哭泣。
第四桩罪行。
深宫里，祖父将孙儿鸠杀。
······
“他的过去、现在、未来的罪行尽皆在此。”
魔鬼对着哗然一片的人群高声道：“我知道你们有人不信我，说这是幻术，是虚假的骗人的，我现在便向你们证明它。”
“我问你，你依着你神的名义答我。”
魔鬼问卫己道：“我且问你，我可曾冤枉你？那些罪行可有错处？这当中可有一桩不是你所为的？”
卫己闭目，良久道：“我没有做。”
魔鬼却笑了，“你要依着你的神的名义这般答我三次，我就离去。”
“我对主发誓，我没有做。”
魔鬼问道：“你尽可说这虚言。我再问一次，我可曾冤枉你？这罪行可有错处？这当中可有一桩不是你所为的，你要依着你的神的名义答我。”
“我对主发誓，我······”
魔鬼问道：“人子啊，你为什么沉默，难道是为自己感到羞愧吗？我再问一次，我可曾冤枉你？”
“我当忏悔，罪是我犯的。”
魔鬼大笑，“你们都听到了，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那么，我现在要向你们揭露。”魔鬼伸手向卫己脸上摸去，竟从上面揭下一个银白色的金属面具。“揭露这虚幻表面下的潜藏的真实。看那，看这罪人真实的姿态，他一直在欺骗你们，用虚伪的姿态。”
人群骚乱。
卫己不敢看下方，缩起身子，想要躲藏起来。但又怎能藏住那如花似月的美貌，修长柔顺的黑发，冰雪一样的肌肤还有如描似削的姣好身段······
这美极了的人儿竟是谁？
魔鬼却附耳到卫己身边，“可怜，真是可怜啊！”
“人子啊！现在还来得及，在我面前向我跪拜，颂我的名。如若如此，此夜一切乌有，你还是先前的你。如若不然，我便扒去你的衣，任人分取，好叫你重温那甜蜜的梦。”
沉默。
魔鬼挑起卫己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冥顽不灵！”
“这是你们想看的！”
魔鬼大笑着扯去这信徒的衣物，让人看见他****的身体，数那混身的骨头，又将那衣物抛在地上。那地上有一人仿佛被魅惑般伸出手，拿起那衣物，放在鼻前嗅了嗅，将衣物收进怀里。其余人的眼都看向他。
卫己别过头。
“信徒当有信徒的衣。”
魔鬼为卫己披上一件白色牧师长袍。地上那一双双眼俱都懊悔了。
信徒却哭泣，因这衣是他熟悉的。
魔鬼却道：“看啊！今夜的寒风如此凛冽，他们却因为你而怀有一颗炙热的心，这可真是让人感动啊！”
“你这魔鬼，我必不拜你，我必不拜你，我必不拜你！”
魔鬼踩在卫己的脸上，把他踏倒在断壁的斜面上。
冷风吹动白色衣袍，鼓荡的衣袍暴露****身体，露出一片片雪白肌肤。
“你这罪人！至今还不悔改。”
“罪人啊！你纵使穷尽机智又怎能逃过神的大能？你的美貌好比天上的明月，你的声音胜过百鸟的歌唱，你的德行又好比炽热的大日，但这是假的、不真实的，这圣人一样至善至美的面孔下，藏着比蛇蝎还恶毒、比娼妇还淫邪的本性！”
“我的神，我的神，求你不要离弃我！”
他向着天空哀求。
“罪人，今夜你的神不在这里，也看不见你。”魔鬼对卫己窃窃私语，又大声对地上人道：“我名撒旦，我从地上走来走去、往返而来。为要体察主的仆人。”
“然而，地上没有人完全正直，敬畏神，远离恶事。”
“人类的胡言让我心烦。这罪人的言辞我已厌倦。在处罚不清白的人后，我就要返回主的身边去。”
魔鬼伸出手去，天上有雷霆降下，那与卫己密切关联的人都被击打，在痛苦中死去。
卫己极其痛苦。
魔鬼问他道：“你以为自己完全正直，敬畏神，远离恶事。”
沉默。
“我却要问你。”
“你敬畏神，岂是无故呢？主岂不是四面圈上篱笆，围护你和你的家，并你一切所有的么？你手所做的都蒙主赐福。你的家产也在地上增多。如今，我得主授意，且伸手毁你一切所有。”
魔鬼劝道：“现在，你可当我面弃掉神，你若弃掉祂，我就离去。”
卫己反问：“那又如何？我一无所有的来到这世上，自然也一无所有的离去。我生时两手空空，这世上有什么是我的呢？我死时两手空空，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的呢？神的大能统御一切，赏赐的是祂，收取的也是祂。”
“我既从祂手里得福，不也受祸么？我为福音喜乐，为灾祸哭泣，但又怎能背弃我的主？”
魔鬼嗤笑。“你这骗子，嘴上说的好听，你分明背弃了祂。”
“人以声名代皮，情愿舍去一切所有的，保全声名。如今，我得主授意，且伸手伤你的声名和你的皮肉。现在，你可当我面弃掉神，你若弃祂，我便离去。”
卫己极其恐惧，却仍坚持道：“人岂能比神公义么？人岂能比造他的主洁净么？”
“那你便降到地上，堕到尘土里去赎你的罪吧！”
魔鬼将他的手脚禁锢，抛到人群中去。“我不为你准备十字架，荆棘与审判员，因这一切都是有的，现成的。”
“不过，我愿再给你一个机会。”
“你即刻呼求，若有谁答应放你，我便叫你免受这磨难。”
卫己看向一老者。
“请你救我。”
那老人答道：“你素来救许多的人，又握住软弱的手。你的言语曾扶助那将要跌倒的人，又使软弱的心稳固。但现在祸患临到你，你就昏迷，挨近你，你便惊惶。你的倚靠不是在你敬畏神么？你的盼望不是在你行事纯正么？祸患原不是从土中出来，患难也不是从地里发生。请你追想，无辜的人有谁灭亡。正直的人在何处剪除。按我所见，耕罪孽，种毒害的人，都照样收割。神一出气，他们就灭亡。神一发怒，他们就消没。”
卫己却说道：“那将要灰心，离弃全能者，不敬畏神的人，他的朋友当以慈爱待他。你只舍我一句话，就可使我脱离这比死难堪的境地。”
“那四人也是这样求你的。”
另一人答道。“这人群里无人会是你这冷血人的朋友。”
卫己对周围人道。
“我求你们救我，我曾救你们，不要任何报偿，我现在求你们使我脱离这苦厄境地。正直的言语力量何其大，但你们责备是责备什么呢？我这罪过可有一桩是为我自己？难道不是为你们犯的吗？现在请你们看看我，你们大可问我，我以神的名义起誓决不当面说谎。请你们思虑，那为王的人哪有保持清白的呢？请再思虑，我的舌上岂有不义么？我的口里岂不辨奸恶么？”
老者沉默。
卫己问第二人道：“我许你家财万贯，你愿拯救我脱离敌人的手么？”
那商人答道：“这话你要说到几时，你口中的狂妄言语要到几时呢？神岂能偏离公平。全能者岂能偏离公义。祂将卑微的安置在高处，将哀痛的举到稳妥之地，破坏狡猾人的计谋，使他们所谋的不得成就，叫有智慧的中了自己的诡计，使狡诈人的计谋速速灭亡。现在你得罪了祂，受报应难道不是应当的吗？我便是好你的钱财，又怎么能大过神的意志呢？我们不过从昨日才有，一无所知。我们在世的日子好像影儿。我们怎能违背神的意志呢？”
卫己怒道：“祂不在这里，祂听不到不信者的话，你哪里需要担心？”
那商人藏进人群。
卫己又问第三人道：“我予你良田千陌，高宅美眷，你能救赎我脱离这**人的手么？”
那士兵答道：“你的赏赐，岂能叫人不动心么？良田美眷，我岂是不想要呢？忠信人奉公义而生，我岂不想救自己的领主呢？假使你的道理纯全，在我眼前洁净，我怎么能不为你争论么？我真要对全能者说话。我愿与神理论。我必发作忿怒，以羞辱你的为敌人。但现在你自己的口定你有罪，并非是我。你自己的嘴，见证你的不是。你们所知道的，我不知道，我不及你们。你们是编造谎言的，都是该死的暴君。惟愿神说话，愿他开口攻击你。并将智慧的奥秘指示你，他有诸般的智识。所以当知道神追讨你，比你罪孽该得的还少。”
至此，地上再无一人应答。
卫己伏地而泣：“我白昼遇见黑暗，午间摸索如在夜间。”
这时，人群一齐道：“人生在世必遇患难，如同火星飞腾。至於我，我必仰望神，把我的事情托付他。他行大事不可测度，行奇事不可胜数。他从我旁边经过，我却不看见。他在我面前行走，我倒不知觉。他经过，将人拘禁，招人受审，谁能阻挡他呢？祂夺取，谁敢问祂，你做什么？神必不收回他的怒气。扶助罪人的，屈身在他以下。既是这样，我怎敢回答他，怎敢选择言语与他辩论呢？”
“你手里若有罪孽，就当远远地除掉，也不容非义住在你帐棚之中。那时，你必仰起脸来毫无阴影。你也必坚固，无所惧怕。你必忘记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样。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虽有黑暗仍像早晨。”
那魔鬼也道：“神必不丢弃完全人，也不扶助邪恶人。难道恨恶公平的可以掌权么？那有公义的，有大能的，岂可定他有罪么？你岂不知亘古以来，自从人生在地。恶人夸胜是暂时的，不敬虔人的喜乐，不过转眼之间么？他的尊荣虽达到天上，头虽顶到云中，他终必灭亡，像自己的粪一样。素来见他的人要说，他在那里呢？他必飞去如梦，不再寻见，速被赶去，如夜间的异象。”
信徒低下头，却听大地开口道：“神所惩治的人是有福的。所以你不可轻看全能者的管教。因为他打破，又缠裹。他击伤，用手医治。你六次遭难，他必救你。就是七次，灾祸也无法害你。在饥荒中，他必救你脱离死亡。在争战中，他必救你脱离刀剑的权力。你必被隐藏，不受口舌之害。灾殃临到，你也不惧怕。这理，我们已经考察，本是如此。你须要听，要知道是与自己有益。”
卫己便哭：“观看我的人，他的眼必不再见我。你的眼目要看我，我却不在了。鉴察人的主啊，我若有罪，于你何妨？为何不赦免我的过犯，除掉我的罪孽。我现今要躺卧在尘土中。你要殷勤地寻找我，我却不在了。”
不知是谁叹道：“你仍然持守你的纯正么？你弃掉神，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