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郡有主,持紫金诸侯令,官居一品,封诸侯。
不过半天时间,这则消息便传遍了夏国官员耳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少忠心耿耿的官员决定冒死进谏,更好奇这位新任侯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诸侯这个称号并不普通,几近可称与天子平起平坐,昔年十五国各自巅峰时,其余十四国皆为诸侯国,十四国主皆为诸侯。
而今夏国突立北郡侯爷,已通禀全国,各国密探自然也能够知晓,很快便将这消息上报而去。
各国高层听闻后也大吃一惊,北郡不同于夏国其他三地,民风彪悍,多出兵士,为夏国兵力根本地,三十万铁骑大多源自北郡,又位于东界三国交界,自然无比重要。
而从来都只是直接隶属夏国皇帝的北郡突然有了王侯执掌,自然让各国都警惕,正值此时夏国天人羽化,各国都将明里暗里将手掌伸向夏国,企图分一杯羹的情况下,北郡之主的来历身份更是重中之重。
只是这位侯爷倒也太过神秘,查来查去,竟然只查出这位侯爷的名字,这还是来自夏国老皇帝的圣旨,其他的信息竟一概不知,各国密探也不得不停止了继续搜查下去的无用之举。
殷商朝歌城。
商国皇帝坐于御书房,书桌上摆着十几封密令,皆是密探上报的消息。
十几封密令上都写着一个名字,姜九钟。
这位身材魁梧的商国皇帝已至花甲,虽年迈,却依然能够隐约得见年轻时雄姿勃发的痕迹,想来这位老人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人物。
“我殷商密探于夏国五十八人,最终竟然只传回区区十八封密令,其上所言竟完全相同,莫非这五十八名密探竟尽皆被夏葵那个老东西给揪出来了吗?还是说我堂堂殷商,尽是一些酒囊饭袋?!”
书桌前三人皆跪,口称:“臣等无能,甘愿受罚!”
商国皇帝猛的一拍书桌,道:“查!派十二地支密探潜入夏国,将夏国一切动向查明,查不出来,你们三个便提头来见!”
三人连声说是,退出御书房。
商国皇帝沉思片刻,又道:“来人,将皇叔比干,太师闻仲,吏部侍郎李维,兵部尚书孙昙,大将军黄虎,丞相吴坤请来!”
御书房外小太监连忙去给那几位权倾朝野的大臣传话。
听到皇帝的传讯,几位商国重臣便立刻向御书房赶去,不过一刻钟功夫,便是齐聚御书房内。
这几人,便是当今殷商的顶梁柱、定海针,几人齐聚,所谋之事,也定然是真正的天下大事。
魁梧的商国皇帝坐在书桌后,几位大臣站在书桌前。
皇帝开口问道:“太师,前往周商谈,可有结果?”
鬓发霜白的老太师躬身说道:“周国师说要夏土三地。”
皇帝冷哼道:“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撑死他周!”
老太师说道:“周有铁骑五十万,国土又多与夏国接壤,真要出手对兵夏国,周优势甚多,不可不防。”
皇帝问道:“皇叔有何见解?”
比老太师还要大一些岁数的皇亲国戚开口道:“便暂时答应他周,届时出兵之日,各凭本事,谁打下的地盘多,也就归谁。”
丞相吴坤说道:“此言差矣,西周敢这么说,必有其底气,何况西周出兵夏国,必定要比我殷商更快,我殷商虽不弱周,但与夏国接壤之处是为险地,易守难攻,即便能打下来,也要折损不少兵力,若绕道而攻,恐怕早已大局已定,为时晚矣。”
皇帝沉思,良久后道:“大将军可有妙计?”
冷眼看热闹的殷商大将军说道:“臣之计策也不过是以假乱真,且看周夏两国鹬蚌相争,做个背后渔翁而已。”
计策谁都能说出来,问题就在于如何去实施。
老太师说道:“此法倒是可行,不过周也并非无能人,难保不会同样以此计对我。”
殷商大将军说道:“那就要看看谁更会装了,兵者诡道也,讲究一个出奇制胜,谁先熬不住谁就输,便看谁的水深了。”
皇帝看了看始终不发一言的兵部尚书与吏部侍郎,问道:“你们两个,就不准备说两句吗?”
兵部尚书一看不能做闷葫芦了,只能开口道:“臣以为大将军的计策可行,若对真要夏国出兵,可以三十万大军压境夏国罗山,暗中可调回二十万,待周破夏土之后立即出兵北郡,或可将周打残。”
老皇帝又看向吏部侍郎,这个四十岁的中年人算是殷商朝廷上的年轻人,但出身寒门的他能够在这个年纪成为殷商朝廷上的支柱,自然有其超凡之处。
来了之后始终沉默的中年人终于开口,说道:“臣以为,可联合夏国,共灭周!”
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内都震了一下。
老太师眼中精芒暴涨。
皇叔比干沉思良久后露出叹服的表情。
大将军黄虎则按耐不住情绪,猛的拍了中年人一巴掌,大笑起来。
兵部尚书拱手自愧不如。
殷商皇帝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看着中年人的目光如同千里寻宝不得,再回首宝在脚下。
——
五位殷商顶梁柱联袂走出御书房,脸上皆是有着如释重负的表情,相视一笑,各自回府。
已至中年的李维一直有个习惯,回家之前必定要去一趟隔着自己侍郎府几条街的扒鸡店里带回一只扒鸡,几十年皆如此。
十几年的小店如今奢华大气,三层小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胖子扒鸡已然成为朝歌一道有名的小吃。
“呦,李大人,今个挺早啊,这扒鸡还没到火候呢,您稍等会啊!”
这扒鸡店里的伙计显然早就跟这位手握殷商重权的侍郎大人混的很熟了,将中年人引到饭桌前坐下。
中年人一点都不嫌弃,慢悠悠的坐下,一边还说道:“哈哈,不急不急,你们慢慢做,别偷工减料就成。”
“李大人,今儿个挺早啊。”
“李大人,我家那小子给您当马夫干的可好?要是不得您心思的话,该撤下来就撤,该怎么拾捯怎么拾捯!”
中年人一边走着一边应着,这群小老百姓也清楚这位大官爷的性子,问个好,说句话,听这位大老爷回几句,就继续吃菜。
一个很胖的胖子从二楼走下来,一边嘴里还念叨着:“哎呦,李大人,您这可得摸着良心说话啊,您吃我家的扒鸡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给你缺斤少两了?再说了,您可是您可是朝廷里的大官人,我们这小本买卖的,巴结您还来不及,怎么敢给您偷工减料呢?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胖子走路肥肉乱晃,连带着脚下的楼梯都跳起舞来,还带着嘎吱嘎吱的伴奏,相信见到这一幕的人任谁都不敢再走上那楼梯。
中年人笑骂道:“你这死胖子也忒不地道,本来你这店生意冷冷清清,两天能有一个客人来买就已经烧高香了,十年前要不是我偶然路过,突然想起家里祖传的一个扒鸡秘方,又嘴馋想吃那扒鸡,见你长相憨厚,把那秘方给你做了只鸡,你今天能把生意做这么大?你这胖子不每天给我送只扒鸡到府上也就算了,我亲自来还不给我免费,有你这么对待恩人的吗?”
那胖子终于下了楼梯,来不及喘口气,又屁颠屁颠的跑到中年人身旁,嬉皮笑脸但:“李大人,可不是我老姒不狼心狗肺不报恩,我老姒可是为了你考虑啊,您身居高位,位高权重的,被别人听到在我这吃饭不花钱,这可不是让人家诟病吗?”
中年人无奈苦笑:“就冲你这油嘴滑舌的狡猾样子,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把那秘方给了你啊!”
大胖子只是嘿嘿笑。
小二拿着“李大人,您的扒鸡好了。”
大胖子大怒,一巴掌摔在小二肩膀上,道:“这么没眼力呢?没看到我跟李大人说话吗?不会等会儿再来啊?”
小二委屈道:“不是你让我快点来送鸡的吗?”
中年人哈哈大笑,在桌子上留下半两银子,接过扒鸡说道:“正好有件大事要做,我也得快点走了,就不在你这多留了。对了,老姒啊,我听人说多吃橙子有利于减肥啊,改天给你找条路子,你卖橙子怎么样?”
大胖子变脸跟翻书一样,立马笑呵呵的说道:“您老慢走啊,有空常来,我就不送了。”
说完就上了二楼。
吃饭的客人们也不稀奇,这老胖子也就李大人来的时候才下来趟,其他时候多半都在二楼不知道忙什么,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一只小鸟飞入楼中,似是在楼里饮下一口水,又飞离了二楼。
——
山林中,一支利箭洞穿了天空中的一只鸟,小鸟坠入男人的手中。
男子的右手用力一捏,小鸟的身体化作肉泥,血水中有一圆筒。
圆筒中空,其内有一张纸,写着:商欲联,共灭周,来使将至。
男子冷笑,将这密信放入怀中,向北而去。
殷商之北为周。
……
良久,一个肥胖的黑衣人从树上跳下来,看了看小鸟的尸体,又看看男子远去的方向,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一只鹰突兀从天边飞来,落到黑衣人肩头,黑衣人又取出一张纸,揉成团,放到飞鹰的嘴边。
飞鹰一口吞下,随即向东而去。
——
李维命车夫将他拉到护城河边,车夫虽然疑惑这位老爷的目的,却也不敢违抗,反正拉到那都不管他的事。
中年男子倚着车厢,远远的看到河岸上有一只蚌,天空中,有一只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夏,商,周。
谁是鹬蚌?
谁为渔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