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黑暗中一声惨叫传来。方在渊跃起身子,喊道:“正点子到了!”身边人影一晃,殷得水身子早已蹿出,向惨叫传来方向扑去。虎婆婆长身站起,端起面前酒碗,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酒碗摔得粉碎,手中铁杖一顿,沉声道:“各位弟兄,亮家伙迎敌!”沈以澄与方在渊分立左右。
暗处人影一闪,殷得水纵跃而回,肋下夹了两条大汉,却是虎头寨属下。那两人全身漆黑,七窍流出滴滴血污,已然死去。殷得水脸色惨白,道:“这醉雨楼十丈开外,已俱被白尾怪蛇围住,更无一处缝隙!先前我帮中弟子画地为牢,已布了好大一圈避蛇灵药,哪知还是有蛇跳跃起来,伤了两人!我已吩咐帮众,将所有灵药俱都撒播开来,以防怪蛇越过药圈。”
虎婆婆冷哼一声,道:“如此甚好”,朗声道:“虎头寨弟子听令,你等须竭力保护排帮弟兄周全,待蛇药布好,与排帮弟子俱退后十步,守护药圈!”方在渊听她声音也不甚高,但场中嘈杂人声竟是压她不住,显是内力修为了得。虎婆婆话声刚落,四周黑暗中数十人齐声应答,殊无慌乱之意。沈以澄以往常存了攻破虎头寨,一统西北武林之意,此时见虎头寨众人临危不乱,也不由得暗中佩服。
东方黑暗中兵器碰撞之声响起,随即一声惨呼,其声未落,南方又是一阵兵器碰撞之声,随后又是两声惨呼,紧接着,西方、北方也是如此,仿佛敌人于四面八方一起来袭。虎婆婆侧耳倾听,不由眉头一皱。原来她虎头寨中各人所用佩刀均是向制刀名家订做,样式分量无一不同,若是敌人大举来袭,敌人兵刃不同,与虎头寨大刀碰撞,发出声音必也不同,如今她一听便知,原来对头只有一个,想是用极快身法,于东方击杀一人后便转向南方,在极短时刻内围着这醉雨楼转了个圈子。当下计较已定,沉声道:“虎牙、虎爪、虎尾、虎须四人听令。”背后四条大汉齐齐跃出。虎婆婆道:“你四人分赴四方,保护帮众周全,去吧!”这四人乃是她近身侍卫,功夫较之虎耳等人又高出一大截。
虎牙等人齐应了一声,身子一闪,散向四方,只听东方兵器碰撞之声响起,叮叮当当密如爆豆,黑暗中传来女子咯咯娇笑之声,随之又是一声闷哼,显是有人受伤。
东方响声一停,又有一阵叮咚声响自西方传来,仿佛便是女子身上环佩碰撞,紧接着又是那女子娇笑之声。那笑声转眼便到南方,转瞬又在北方响起。
虎婆婆大喝一声:“魔教宵小,无耻鼠辈,只会暗箭伤人,若是有些胆量,便现身与老身一战!”
她话音一落,只听西北角上咯咯笑道:“你这母老虎好凶!”声音生硬,显然不是中原人士。
方在渊眉头微皱,身子一闪,向醉雨楼之南扑去。黑暗中只听那女子“哎呦”一声,方在渊已纵身而回,衣襟上多了两个窟窿,左手两指中夹了一只珠花,犹自微微颤动。
虎婆婆向方在渊看去,方在渊摇了摇头,显是并未将那女子杀死。只是他这一出手,可说是占了上风。虎婆婆等人原本担心对头太强,如今见方在渊一击得手,心中大定,料想对头不过依仗毒蛇厉害,若是单凭功夫,己方四人来个一拥而上,要取胜似乎不难。方在渊将手中珠花高高举起,在场群雄士气大振,敲击手中兵器,高声喝彩。
忽的北方火光一闪,一只火把亮起,火光中站着一人。在场众人顺着火光看去,只见一个女子身材高大,金发碧眼,腰肢婀娜。独孤踏雪于人群中见了这女子,险些叫出声来。原来正是当日冥福楼之中的罗刹女。
罗刹女离众人甚远,便离排帮布下之药圈也有三两丈距离。显是不敢靠近。众人见火光所及,地上黑压压一片,俱是白尾怪蛇。绿光点点,也不知有几千几万条毒蛇张口吐信,阵阵腥臭之气传来,中人欲呕。
罗刹女咯咯一笑,飞身而起,伸足在身旁树枝上一点,围着醉雨楼兜了个大圈。明明火光照耀下,她身子凌空飞舞,衣袂飘飘,仿佛飞天仙女一般,只是她落足之处俱是白尾怪蛇,连大树树枝上也俱是互相缠绕翻滚的怪蛇。那蛇儿仿佛颇为惧怕于她,她身子未到,便让出老大个圈子出来给她落脚。无边黑夜中,明明火把、飞天艳女、无数怪蛇,当真是香艳无边,诡异异常。
虎婆婆等人见了这般场景,俱倒吸一口冷气,均知罗刹女点了火把兜了这一圈,便是要让群雄看清,那蛇阵无边无际,药圈之外五六丈光景内,再无容人落脚之处。
殷得水嘿嘿冷笑道:“诸位不必担心,再过一两个时辰,天便亮了,日头一出,这怪蛇必要找阴凉之处躲避阳光,那时蛇阵便不足虑。”其实天上乌云滚滚,便是天亮,恐怕也无日头,殷得水这句话倒是安抚众人的成分居多。
虎婆婆听了他话,心中微宽,低声道:“不错,为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且看她还有什么花招”,又对沈以澄道:“沈门主,便请你调派几位好手协助排帮弟兄把守药圈!”沈以澄点点头,转身布置去了。
罗刹女将火把投在地上,一脚踏灭,四周又是漆黑一片。黑暗中,罗刹女咯咯娇笑几声道:“鬼雪姐姐,还不动手吗?”
群雄听了她这句话,心中俱是一凛,俱是一般想到:“若是敌方已然潜入药圈之中,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众人眼光在场中来回扫视,场中各帮派群雄俱是男子,只有虎婆婆一人是个年老婆婆,被围镇民之中俱是老弱病残,并无一个年轻女子,当下不约而同将目光聚集到众歌姬身上。虎婆婆等俱是心思缜密之人,既听罗刹女喊出“姐姐”二字,便一个个的看过去,只见群歌姬中,红衣少女俏然独立,年纪较之罗刹女还小了一些,其余歌姬俱是半老徐娘,个个面无人色,体似筛糠,莫说动手杀人,便有只老鼠蹿了出来,只怕也要吓得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