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丸掉落在罗无影身边,群雄见他全身不住扭动,显是心痒难熬,却居然忍住不去伸手接那药丸。罗无影哈哈一阵怪笑,笑声中满是得意,身子却是又缩了缩,道:“敢问柳先生手中握的是什么?”
群雄都是一怔,原来柳逢春刚才摔倒,本是故意所为。他深知面前此人狡猾异常,如不能一击必杀,必要伤到苦儿,如此一来,说什么也对不起严大哥了。只是他身上暗器俱未喂毒,恐怕不能一击毙命,是以伪装伤重倒地,在地上拾了三枚暗器扣在手心,这三枚暗器俱是罗无影与罗刹女所用,都喂了剧毒。他投出两颗养心丹,只要诱罗无影接药,便趁机取他性命。
罗无影其实并未见他拣拾暗器,只是他生性谨慎,一见柳逢春摔倒,便立马想到他要出此招来对付自己,待得柳逢春起身,果真发现地面上少了一只喂毒的金镖,因此提前叫破。
柳逢春嘴里苦笑道:“罗寨主也恁地多疑了!”将手一翻,两只手干干净净,了无一物。心中却暗暗后悔适才不该一时心软,留下如此祸患。
罗无影哈哈笑道:“唐门快手,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江湖传言,凡唐门中人,初入门时,未学暗器,先学快手。待可行五龙戏珠之法,才算学成。那五龙戏珠之法便是烧一锅香油,待得油开,将一瓷球扔入锅中,凡可赤手捞出瓷球而不受伤者方为过关。后来唐门式微,门人弟子流落江湖,有些节操的,便用唐门快手变些戏法度日,如近世之三仙归洞;人品差些的便成了偷儿。
罗无影眼见暗器瞬间便没了踪影,心中更是忌惮。那药丸虽在脚边,却不敢弯腰去拣。眼看在场群雄,眼神中俱是鄙夷神色,他如今只剩一条臂膀,深恐旁人靠了过来趁机发难。正为难间,见身旁一个老丐正放口大嚼。正是唐傻子。他伸脚轻踢唐傻子,叫道:“那老丐,将药丸捡了给你家爷爷拿来罢。”说罢将手中刀挥了两下。
唐傻子满嘴尽是肥鸡牛肉,见刀光闪烁,吃了一惊道:“不想卷入祸事中了!”他一脸灰泥,满身油腻,胡子上兀自挑着几根肉丝,模样甚是滑稽。眼见刀光闪烁,只好弃了手中酒肉,颤巍巍起身,拾了药丸,放在罗无影手中。
罗无影正待张口吞服,眼角瞥见柳逢春嘴角上翘,露出微笑。他心思急转,不敢便吃,喝道:“且慢!”
唐傻子道:“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罗无影狞笑道:“拿一粒出来”,他向柳逢春努努嘴道:“给他吃了!”
唐傻子递一丸药给柳逢春,柳逢春苦笑接过,便要吃下,听罗无影又叫道:“且慢且慢!”
唐傻子怒道:“你这人好不爽快,到底要怎样?”
罗无影眼见大厅之中,自己能使唤得动的,除了这老乞丐外再无他人,也不敢造次,赔笑道:“你老人家受累,将这两颗丸药碾成粉末,再分成两份罢!”他本意不过是怕这药丸有假,后来忽然醒悟,即便真是毒药,若柳逢春用上唐家快手掉包,自己却也看不出来。
那老丐依言将两丸药碾碎,伸出油腻腻的手指搅了片刻,这才分成两份,交给罗无影。
罗无影桀桀笑道:“柳先生既说这是解药,那便是解药,小老儿是信得过的”,突然弃了手中刀,在腰间拔出一柄蓝汪汪的匕首来,在苦儿脖颈间割了一刀,将两份药粉一份强塞入苦儿口中,另一份自己吞服。
那药末入口即化,极是苦涩。罗无影身上奇痒立止,连脸上旧伤口也不甚疼痛。他心中大喜,却见柳逢春脸色惨白。他来不及细想,呼喝一声,将苦儿抛向柳逢春。身子一纵,箭一般射向大门。
柳逢春顾不得罗无影,伸双臂接了苦儿。正在这时,听得“扑通”一声,原来罗无影身在半空,突然直挺挺的跌落下来,撞在地面上。他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身子不停扭动,扭了两扭,双腿一蹬,就此气绝。
群雄围上前去,只见他喉咙赫然插着一支飞镖。
柳逢春握住苦儿脉门,片刻即知苦儿虽然中了匕首之毒,却已解了。只是他心中却清楚,那两丸药根本不是什么解药,只不过是他炼制的养心丹而已,至于罗无影为何会受骗,苦儿明明中毒却又无恙,他却想不通了。
柳逢春缓缓步上前,将他喉头飞镖拔起,只见刀上八个字“犯我唐门,虽远必诛。”,那字迹细细一条,他用手在刀面上摩挲,忽然惊觉,这字迹竟是人用指甲刻上去的。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伸手入怀,适才于地上拣拾的飞镖果然不知去向。他一双眼睛在人群中搜寻,却见群雄也和他一般神色。原来这许多英雄好汉在场,竟无一人看到这飞镖打何处而来。
他定了定神,转念一想,便知发出飞镖之人必是唐门中人,此人武功虽高,却未必有恶意。想通了这一节,心情顿时放宽。
忽然一声长啸,震得厅中众人耳膜疼痛,却是严德天离座而起。他受伤虽重,服了养心丸后又调息半晌,功力已恢复了三成。眼见满天乌云散尽,抱拳道:“今日变故迭出,各位亲朋,请恕严某招待不周,待改日摆酒赔罪,各位请吧!”
群雄之中有意报仇者本就不多,待见了这一场恶斗,更是无人言语。听了此言,纷纷抱拳应了。那一桌腐儒听了这么一句话,如蒙大赦,撒腿飞奔去了。
严德天一手拉住夫人,一手拉住苦儿,喜道:“今日我们一家三口历尽劫难,终于团聚,实是天大之喜。”不由喜极而泣,两行眼泪流了下来。苦儿挣开他手,躲到严夫人身后。严夫人却冷笑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