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诉轻微的动了动身子,继续听着。
“……因此,他使出那些功夫的时候,我也没有过问什么,你也知道,现在祈元居势单力薄,实在是没有什么和人争锋的资本,若是能够搭上一个大门派……但是……”
宁中业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屋内沉默了一会,宁中业似乎又重新振作起来:“小青之所以瞒着你我,不就是怕你我将陈诉推出去么?这次陈诉是为了救小青,再者,来祈元居的这些日子里,他没有做出一件有辱祈元居的事情,就算其余六派发难,也不能把他交出去!”
“掌门,”邓先生似是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反对过你的决定,但是这件事,我实在不赞成,宁尚孽宁三爷留下来的信,您也看见了,他跟准仙高手没有关系,却跟宁三爷有关系,太武仙界的人怎么看宁三爷的,您不知道吗?”
宁尚孽给祈元居留了一封信?
“我本来觉得,他宅心仁厚,又得了宁三爷的指点,将来就算不入内门,在外门也是个能挑大梁的人物,这段时日,特意留心栽培他……可没想到他这么能惹事!”
“还是把他交给那六派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何必为了一个凡界小子……”
“这样做,实在有违道义……”
邓先生的话还在继续,但宁中业依然没有同意,陈诉不由微微一笑,做了一个决定。
陈诉悄无声息的从窗户前离开了,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从箱子里找到包袱皮,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收拾好,环视了一圈,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陈诉将那打包好的包袱藏在一边,打开了门。
一打开门,他看见了吴平,吴平脸上流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陈诉,掌门叫我把这个给你。”
陈诉看着吴平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吴平手里是一个银色的链子,上面串着一块黑色的小小木牌,上面有几个铁划银钩的字:陈诉,祈元居。
“这是太武仙界加入了门派的弟子才能有的通行证,”吴平将这东西塞进陈诉的手中,“戴着它,就能证明你是地地道道的太武仙界弟子,掌门还打算把你写进门派文牒里!”
“这样一来,你就有了太武仙界的身份,”吴平挤了挤眼睛,“你再不是什么凡界小子,谁再敢挤兑你,就先得过祈元居我们这一关!”
吴平这话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至极,陈诉咧了咧嘴,笑了起来:“好。”
“收下就好,”吴平见陈诉收下了链子,看上去很是高兴的样子,“等大家都恢复过来,我要找你好好探讨一下武学的事情,这次和千雷门的争斗,你那场打的真不错……”
送走了一脸笑意的吴平,陈诉关上门,微微一笑,将那包袱背在身上,再次望了望这间屋子,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跨过了门槛!
唯一让他有所安慰的是,在他离开这祈元居之前,那些人武卡片显示,除了邓先生,祈元居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对他的好感度增长到了五星!
看来自己对聂月下那一场,也不算是白为这祈元居出头……
祈元居……这个太武仙界的自己第一个落脚处,就要和它说再见了。
陈诉走出祈元居的大门,头也不回的,向着门外那条大路的尽头走去!
……
“掌门,掌门!”
陈诉离开的第二天早上,吴平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大厅正中,宁中业正和邓先生说着什么,看到吴平来了,宁中业抬了下眼皮:“怎么了?”
吴平站住,但是也顾不上行礼,而是急冲冲道:“掌门,昨天送去的饭菜没人动,行李也都不见了,陈诉……走了!”
“什么?”
宁中业下垂的眼皮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和邓先生一起往陈诉住的厢房赶了过去。
到了之后,只见陈诉的厢房门打开着,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邓先生摸了一下陈诉的铺盖:“铺盖是凉的,褶子也抖干净了,应该不会是外人下手!”
宁中业一双眼涌动着说不清的光芒,走到陈诉房间中的桌子跟前,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样东西。
银色的链子在上午的阳光下,折射着晶亮的光芒,小小的,带着陈诉名字的木牌在链子末端颤动着。
“的确是他自己走的,”宁中业将那链子放了回去,叹了口气。
“为什么?”吴平抓起那条自己送过来的链子,百般不解,“他已经得到了咱们祈元居的承认,我去把他找回来——”
“不必了,”宁中业打断了吴平的话,“对他来说,浅水滩涂困蛟龙啊。”
“依靠着门派,一步一步的成长,固然是条坦途,但是大千世界,他更愿意自己去摸索,”宁中业似是感慨,似是无奈的笑了笑,“当年三弟离开祈元居的时候,便是这般说法……当我再见到他的时候,尚孽已经是名满太武仙界的人武仙高手,只有非常之人,才会行非常之举啊。”
邓先生倒没有这么多的感慨,在他看来,陈诉离开,实在是个最好的解决方案!
吴平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既然两位长辈都说陈诉没什么事情,他也只好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只是,几个人一转过身,便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单薄少女,不过是两天时间,那少女的身量便变的瘦弱,纤细的下颌,苍白的面庞,看上去纤弱而无助:“陈诉哥哥呢!”
“小青,”宁中业大步走过去,搀扶住少女,“你身体还没有痊愈,快回自己房间躺着!”
“不……”宁青使劲挣脱开了爷爷,一双眸子环视着房间,当看到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房间之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双清澈的眸子,顿时闪动着点点泪光。
宁青踉踉跄跄的向外跑去:“我要找他回来……”
还没有痊愈的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径直冲到了祈元居门外!
可门外大路上,除了来往车马的尘土,哪里有那个青年的身影?
宁青怔怔的望着大路尽头,脸上落下一行清泪,不知怎地,在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心中,突然起了一种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情绪。
她站在大路中间,周围人声嘈杂,可她却恍若未觉。似乎随着陈诉的离开,她心中也有一部分什么东西被带走了。她不禁想到,以后岁月绵长,星转斗移,他是否会想到,在这个小小的门派,在他离开之际,有人会这样久久的,望着他离开的道路。
“小青,你怎么了?”吴平追了出来。
宁青擦了擦脸上的泪:“没事,我们回去吧。”
宁青转过身子,那双眸子已经重新镇定了下来,但不知怎地,吴平却感觉,面前这个娇怯怯的少女有了某种转变,尽管外表还是一样的纤弱,但内里却似乎有了他难以描述的变化。
是因为……那个人的离开么?
吴平挠了下头,他将手里的木牌递给宁青,“这是陈诉留下的。”
宁青接过写有陈诉名字的木牌,长睫微颤。
太武仙界广袤,也不知以后是否有相见的可能,所幸那个青年,还是留下了一样东西,在以后的日日月月里,她终不至于,无可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