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觉青埂梦,忽闻一夜归期成。青埂峰下青埂驿,冷雨纷飞踏归程。听到可以回婉纱城了,福伯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只从他爷儿两十年前跟着少爷来到青埂峰,可没有一天不想回去。只可惜,少爷资质太低,久久不能突破武师级别。
想当初,族长迫于族老院和浮屠染生殿的压力。不得不把铭奇少爷发配到青埂驿站来历练。还发了狠话,‘十八岁之前,你要是无法突破到武师,就别回来了’,一别十年,眼看着就要到十八岁了。没想到,现在终于突破了。明天就可以启程回归婉纱城了,只可惜,我儿没了。
青埂驿在婉纱城西北方的青埂峰下,往北去是纸书城,再往西北方向便迷雾森林中第一大成-曦光城,过往行商旅人如果不想冒更大的危险,这里就是必经此地。三座大城之间并无其他的更小的城市了,像青埂驿这种驿站是迷雾森林中各家势力千百年来慢慢苦心经营所成。
杀铭奇六岁捏骨,却意外发现资质太差,于是成为众兄弟姐妹中少有的底下资质。本来这也没有什么,资质低下的人多的是,但是怪就怪他是杀家族长的孙子。杀家是婉纱城中净、骨、尸、杀四大家族之一,且排名一直都是最末位的。杀家族老院一直都希望杀家能够取掉这窝囊的老幺形象,似乎这就是祖宗的规矩一样压在后世子孙的身上成了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因此,每一代子孙,都在下面暗暗较劲,只要资质够好,就能成为家族族老院的重点培养对象。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在这以实力为尊的世界,有什么比高强的武功更让人疯狂的呢。于是,练武天赋,就成了一个具大的焦点,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十年前,浮屠染生殿殿主,也就是少爷的父亲杀龙图外出办事,不幸身死,而少爷本该少爷继承殿主,却因为捏骨术测出资质太差,年幼又无法服众,丢失了浮屠染生殿这一大实力。反倒是杀婉情资质惊人,她父亲杀龙嗷又野心勃勃,于是顺理成章的继承了浮屠染生殿的殿主。
翌日清晨,蒙蒙雨雾笼罩青埂驿站,曜日曦光从驿站前的天柱塔上丝丝放射。反射在山涧底下的水潭中,在雾霭蒙蒙的清晨中氤氲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纷呈的画像。你不要说它的美丽,静谧的夜晚从呱呱蛙声中醒来,自有一番异界奇景的美妙,众人都已见怪不怪了,黄隶,估计还没睡醒。
不多时,有身影进入画面,走过木围篱笆,来到兽蓬拉走一只奇形骑兽。正是那似象非象,似马非马的坐骑。杀铭奇叫它听角兽,看它额头上那长长的角,有波波声纹缠绕,可以听到千里奇音,遇到天敌,它就会发出警告,带着主人暂避危险。
黄隶睡眼朦胧中看到这骑兽,马上冷颤一场。昨日残忍的虐待画面又一一过影,好不害怕。福伯上前一步,拍拍黄隶的肩膀说道:“别怕,都过去了,它其实一点都不凶,很温驯的,只要你不惹它。”
说完便拿起黄隶的手摸向听角象的头,粗糙的皮肉,又有紧密的鳞片,发出一声低沉的兽声,拱起额角摩擦黄隶的肩膀。好像在说,小东西,别这么胆小,放开胆子坐我吧,我吃不了你。
黄隶身上的伤痕还是火辣辣的痛,不过经过一晚的修整,加上杀铭奇的独门秘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但还是要在福伯的帮助下才上得了骑兽。杀铭奇带着两人出发,一队武士侍卫跟着,大概有二十人。福伯拿着一袋重重的物品放在坐骑的行李架上,看了一眼这些武士,他知道,这些都是族老带出来做猎杀染脂兽任务的,几个武士在装备这虽然看着他们没有了往日那么嚣张倨傲的表情,但是也好不了多少。
看来族老还是关心自家少爷的,领头的那个四十多岁的胡须大汉叫杀铁寒,他认识,是族老院里一个总队的队长,是个九级的大武师,他对他点头致意了一下。其中还有五个武师级别的高手,这下就放心多了。
青埂驿站到婉纱城,中间隔着十几个驿站,大大小小,珠帘一样从婉纱城向外延伸。赶不上的话就麻烦了,如果身上有曦光石还好,可以高高举起曦光石,做些简单的庇护所。一般的野兽怪兽是可以挡得住的,要是再厉害一点的就难说了。
众人刚骑上听角象,天空就下去冷冷的细雨。可是这,归心似箭,也只得在细雨中踏上归程。
迷雾森林中行走,白天,要是天气好,自然能见度高,要是不好,能见度就低。像现在这样,淫雨霏霏,好似人间四月天,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样子,迷雾的能见度就特别低。
但是既然要赶路,迷雾森林里人们千百年来的生活经验自然有它独到的手段。为了以防万一,福伯手一扬,一只黄色纸鸽从衣袖里悄然而出。灵巧的翻飞好似一只在树上耍皮的猴子,绕着福伯翩翩起舞,福伯往听角兽的额角一指,它便飞到了听角兽的额角上转了几圈,然后,带着听角兽往驿站外走去。
“哇,福伯,你好厉害。”黄隶看到福伯这样轻巧的控制着一只黄色纸鸽在前边引路,即是新奇,又是羡慕,想到自己手臂上的彩色纸鸽,于是不好意思的向福伯请教道,“福、福伯,你能教教我吗,我也想这样。”
“这是可以的,但这是要学武啊,你资质太低,恐怕一时半会学不会,”杀铭奇心情很好,觉得自己的书童可不能没有武功,于是吩咐福伯道,“福伯你是大武师,以后就由你来教导黄隶吧,黄隶是叩骨一声的资质,成为一个武士,还是能办到的。”
“是”福伯也很开心,其实他的儿子被杀铭城玩死了以后就特别伤心,现在黄隶的出现,相处了几天之后,无形中填补了他丧子之痛,能够教导黄隶,也是他想要的,“你以后作为铭奇公子的书童,可是要好好学习啊。”
“是的,我会的”黄隶见他们都很赞成自己学习武功,便开心的应道,心里想着等我学会了,就可以像福伯一样指引手臂上的纸鸽了。但是很快他又失望了。
“我想起来了,你不能学武啊。”杀铭奇突然想起族老在给黄隶进行捏骨术时发现的问题,不由自主说道。
“为什么呀?”黄隶不明白了,刚刚还叫福伯教导着呢,怎么马上又不能学武了,难道这么快就变卦了。
“你身有千年不遇之症‘衰衣扣脉’”杀铭奇暗叹一声,还是照实直说吧,免得以后麻烦。
“什么是‘衰衣扣脉’啊?”黄隶听到这话,他也想起来了,那天杀婉情就是听到了这个‘衰衣扣脉’后还给了自己一掌的。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吗,可是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一点武功都不会,那不是比最低贱的奴隶还不如,《迷雾森林志》上说这里的奴隶有的还是大武师呢。黄隶茫然的望着杀铭奇,再看看福伯,福伯也很是无奈,摇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哎!”
“古书上说,‘衰衣扣脉’是武者大忌,凡人练武,必捏骨分筋,聚脉才能修灵。你已捏骨分筋,却无法聚脉,又如何修灵呢。无法修灵,又怎能练武呢。”杀铭奇想了想古书上的记述,接着说,“如果强行聚脉,恐怕到时候必定经脉尽断,惨死异常。”
“那我不是无法召唤我的纸鸽?”黄隶一遍伤心的说着,一边撩开衣服看着一动不动的纸鸽。
“哎呀,纸仙怎么到你手臂上去了?”杀铭奇看到黄隶手臂山的纸鸽,惊讶的说道“难怪我一直召唤都召唤不到它了。是了,一定是这样,它喝了你的血,认你为主了。”
“它喝了我的血?”
“是啊,那天你受伤,它喝了你的血之后发生异变”杀铭奇拉起黄隶的手端详着,“看它现在这样子,似乎被封印在你的手上了?哎呦,真是可惜了。”
黄隶失望极了,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就一直在想着自己该怎样去生存。如果再多几次遇到昨天晚上那种状况,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幸运活下来。
“哈哈,说实话我还得感谢你呢”杀铭奇见黄隶如此伤感,也有点同情他“要不是你的血让纸仙发生异变,我也不会突破到武师境界啊。”
“你说什么?”黄隶惊呆了,杀铭奇是因为自己的血才突破武师的,想了一下,突然大声笑道,“哈哈~原来我的血可以让你突破武师,那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嘘!你小声点。”福伯大吃一惊,看了一眼周边的侍卫,紧张的捂着黄隶的嘴巴说道。
但是,很明显已经晚了,旁边的侍卫中,有几道身影突然一顿,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赶路。
黄隶尴尬的笑笑,暗自埋怨自己果然只是一只刚出世的小白鸟,什么都不懂,现在好了,估计用不了多久,迷雾森林里人尽皆知,自己就是那只香喷喷的稀罕物,都要来咬一口。想想就一哆嗦,‘不可以这样的,一定有办法好好生存下去的’。手伸进裤子里,摸到爷爷给的木梳还在,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自助者,天助之。’对,我应该长大了,我一定可以帮助自己的度过最艰难的时刻,那天那个素衣女子不是说‘衰衣扣脉’活不过十六岁吗,呵,不好意思,我来这个世界之前刚刚过了十六岁。
黄隶暗自下了决心,我要练武,我要用自己的实力保护自己,‘衰衣扣脉’再厉害,也一定有办法治好的,不然上天为何要让自己来这里呢,难道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哎!天无绝人之路,只有自己放弃了自己,才是真正没救了。望着缓步向前的路程,迷雾森林中原始灌木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吸上一口,浓郁得让人陶醉,这是大自然的赐予,活着的样子就是好。算了,不想了,先欣赏一下这蜜雨中,原始森林的景象吧。
茂密的原始灌木,古木参天,看不见太远的路程,依稀可见周边微风细雨中纵横交错的枝桠和如蛟龙盘绕的老树根,附生地衣、苔藓、鲜菌。一个大如水缸的蘑菇里一只小斑松从里面探头探脑的打量着。听角兽粗壮的大腿,溅起一泡水渍泼了它一脸,委屈的表情着实让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