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将锅烧了一个开儿,又小心亦亦的把灶堂里面的火灭了,又将散落一地的柴火归拢到了墙角儿,小哥俩儿才出了屋儿!
太阳偏西了,一弯淡若透明的月牙儿斜在天边。时候不早了,父母仍没回来。院门外的乡间小路上,已经有陆续牵着牛马的或扛着农具的人们慢悠悠的走过。不远处人家的烟囱已冒起了袅袅炊烟……
小哥俩儿进了对着屋门口儿的园子门儿,园子里的菜长的郁郁葱葱的!
景然观望一圈儿,看见靠东墙那面,种着十多垄黄豆,接下来是两架到处结满了顶花带刺儿的黄瓜钮的黄瓜,里面还有几颗苦瓜秧!旁边儿的那两架豆角秧子也爬满了架,一朵朵紫莹莹的小花娇嫩的开着!
靠着西墙边儿上种着一垄豇豆和半垄丝瓜、半垄葫芦!
而靠近房子的北面,天英特意留下竖下儿两半多地,种了一畸韭菜、一畸菠菜、一片儿蘸酱的青菜,里有香菜、水萝卜、小白菜儿、小生菜儿等等!
初夏时节,植物生机勃发!景然看着高兴,前世她最喜欢这样儿的乡村生活了!
她曾无数次的梦想着:老了的时候能拥有一所乡村里的房子,有个温馨的庭院,再有一个大大的菜园子!就那样自给自足,安闲舒适的生活,正是自己所向往的!
可是,如今看似如愿的生活却又重归贫困!
景然想:即然重生了,一定是前生的苦逼生活让上天都不忍心了吧?
再活一遍,就必须努力改变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奉天之命,立己之业!势必要一个不复从前的未来!
漠然显然不知道景然的心思已是千回百转了,他陪伴着景然,在他的心里满满地都是责任,他是个哥哥!他最喜欢妹妹追在他屁股后面一声儿声儿的喊哥哥!
所以此刻的他一直想着,他要照顾好景然,永远的保护妹妹……
“哥,咱们再薅点儿菠菜,做汤吧!总是要比光吃饽饽和蘸酱菜强吧!”景然说。
漠然立即响应道:“嗯!那可不错!我这就去!”
漠然刚要动,忽然又站下了:“有波菜就咱们俩人也不会做呀!”
景然道:“那咱们也试试,你会烧火,你就给我烧火吧!你负责灶火,我负责锅里!做完即使不好吃,也指定比什么都没有强的多!”
景然做了二十多年的饭了,只不过做个菠菜汤罢了,真是‘手拿把掐‘的!只是景然做饭没用过大灶,此刻的大灶也的确是只能交给哥哥了!
有漠然烧火,景然多了几分把握了!只是做个菠菜汤,真的很简单。可是缺油又少盐,景然终于体会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压力了!
她搬着小凳子把在外屋儿东北角上的碗架子上仔细摸索了好半天,才翻出那个装着少半坛子已经有些哈喇(变质,所以有难闻气味。)的荤油的富裕老窖的黑棕色的生陶瓦罐!
灶边的窗台上,放着酱油和一个棕黄色装腐乳的陶瓷坛子!景然知道,这就是这个家里仅有的调料了!
那腐乳坛子里少半坛的粗盐(大粒盐,无碘!)。景然摇摇头,想着这个时候的家里实在是太穷了,竟然连细盐都吃不上!
有了油盐,汤里总算是有些味道了!况且,家在农村葱蒜总是不缺的!
漠然将锅里的东西清空,又刷了遍锅后,轮到景然上场了!
景然将那半瓶子荤油拿过来,小心亦亦多倒了一瓶盖,这是她小时候天英做饭时的用量!
那时候,他们家基本上吃不到豆油的!就连荤油,都是过年时别的人家杀猪,去天回的猪板油和肠油炸出来的!
本来肠油就有些臭,再放了小半年儿了,虽然是经过高温提炼过的,却也有些哈喇味儿了,十分的刺鼻!
景然把清理好并且悼过水的菠菜放进锅里,添了水,就盖上锅盖,让漠然把锅烧了个开就撤了火!
她又去把碗架子上仔细搜了一遍,终于找到一小罐儿白糖,和一瓶落满了灰尘的白醋!(这两挺东西放在角落里,却也被她给翻了出来!)她来不急兴奋了,掀开锅盖,将使劲扣出来的半勺白糖(这糖貌似放了有几年了,都板结变硬了!)放进锅里,又倒了一瓶盖子醋放进锅里!
纯绿色食品的菠菜,品质优良。经过沙土地天然过滤的井水和简单的调料,这锅汤直的挺让人期待呀!
漠然闻到锅里飘出的香味儿道:“真香!小妹儿平常没见过你做呀,咋整的这么香呐?”
景然笑了,调皮的说:“保密!”景然当然不能说自己都做了二十多年了呀!
八点多了,天都眼擦黑了!也只能看得不远儿了。
星星亮晶晶的,成了一条细线的月牙就快往西西坠下了!万家灯火和漫天星光交相辉映,小小村庄远看时,如梦似幻!
天黑透了,悬在房梁上的灯泡,昏黄发暗!
铲完了西坨子上的地,就不早了,两口子又去浇了北沙地儿的花生!回来时又特意拐到南地,看看那片碱草塘子!
眼看就要到六月中旬了,苞米都长得有两三尺高了,那片方圆三米的碱草塘子上也种了苞米,就不知这两天长得咋样了……
虽说刚铲完没几天儿,可就怕那些碱草又顽固的钻了出来!这片碱草塘子,正在地当间儿!面积又大,所以分地时没人乐意要。老衬长拍了板儿,将这条子地抓阄儿,白送!
这片地要是作为口粮田的地分,没有人稀得要。可一听白送,就有上心的了!
那天沭昇运气不错,把地抓到手了,惹得好些人眼红,就连沭昇他大嫂宋粉莲见面都不用好脸色看他们了,着实别扭了好长时间!
不过大家转念一想,那碱草塘子可不好整,何况又是籽儿,又是肥的,要是整不好,就都搭里了,不太合帐儿!
却把沭昇和天英这俩半拉子农民给乐坏了!他们想只要肯下力伺候,地就会有产量,总没错的!
更何况那年头儿,虽然种地也要收农业税的,又要交提留又是任务粮的这白给的地,打下的粮食不会有各种费用,都是纯收入!
天英和沭昇都觉得这足个无大的好事!无非是多挨点儿累呗,力气不有的是吗!
两口子又花了一个多小时,蹲地上,用手一点点儿的将碱草连着根儿抠了出来!碱草串根子,赖地!一时也清不净……
当他们拖着疲惫的腿到家门口儿时,天英走不动了,她真想进屋儿就能上炕躺会儿!
想想却不行,家里还有俩小的,等着吃饭呢!先做饭,再去歇!天英咬着牙,一遍遍地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