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很小的走廊,经过卫生间之后,就是居室,一个十几平方的房间,里面有一张红色地毯,上面有一张白色小方桌。
右侧墙壁嵌入着一个迷你小厨房,冰箱就在煤气灶的下方。
左侧的一半墙壁都不见了,换成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而房间最里面就是一张床。
一文正站在落地窗边上,双手趴在关着的玻璃窗上,海问来到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窗外阳台上正徘徊着一只人头大的乌鸦,漆黑的眼睛正看着他们。海问做了个恐吓的表情,乌鸦飞走了。
一文转过身,抱住了海问。
她的身体有些颤抖,海问感觉到胸口的冰凉沿着皮肤往下滑落。他双手也抱起一文,右手在她的左肩轻轻而有节奏地拍着,他小时候的不安,母亲都是通过这样的节奏慢慢拍走的。
一文颤抖的身体逐渐恢复平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该怎么回去?”
海问心里何尝不想知道答案,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可是他并不知道。他松开了怀里的人,看着她的眼睛,“不过我们会回去的,那时候我带你去看看我真正住的地方。”
“谁要看了。”一文脸红,也许是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这样冒失地主动抱起一个刚认识的男生,而且对方还没穿衣服。
海问走到床头的衣柜旁,翻出一件白色T-shirt和一条短裤,“给,虽然不是新衣服,不过还算干净。”
一文接过衣物,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浴室,浴室的门随之被关上。
海问换上平时穿的运动服,躺到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
这里的一切都跟自己的房间一模一样,不过他知道这里不是那个熟悉的地方,这里充斥着陌生感。但是这并不是梦,一切过于真实,而且还能回忆起今天昨天发生过的事。
相对地,梦里面往往都只是一个个断片,不说互相间不会有记忆的连通,而且身在梦中一般很难主动想起现实中的记忆。
而此刻,海问还清晰记得那个山头的葬礼,那辆黑色的面包车,那个树林和灌木丛,那个三层的厂区,还有那个井字形玻璃房子阵。
他甚至能幻听到玻璃房外那个被牙医手术台一样的机器割掉脑袋的女人发出的惨叫声。
这里并不是梦境。
只是它也不是海问生活了半年的日本福冈市。
到底是什么,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海问现在也没有一丝头绪。
他想打个电话给朋友,可发现自己的电话已经落在了工厂外的树林里,而这个房间里也没有发现电话再次出现。
他坐起来,走到电视机前,打开了电视。
蓝色,一片干净的深蓝色出现,没有画面,似乎这里没有电视信号。海问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他一直拒绝交付广播电视费的原因,所以刚好今天被广播协会的人切断了信号,还是这个不真实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电视节目在上映。
突然,画面闪动,蓝色的背景换成了黑色,而且开始跳动着出现了一些白色的字体。
一文刚好这个时候也打开浴室的门走了过来。
“你看。”海问说。
只见文字上写着——
世界将会变成黑暗之地,因为我们丢失了太阳。大日帝国必须跟着太阳的步伐,得到太阳的照耀,去寻找太阳落下的地方吧。东方的城市里会带来线索。
“这是什么?”一文显然不清楚为什么电视里会播放这种东西,她怀疑这是不是海问在跟她开玩笑,正用电脑投映到电视屏幕上,所以才有这种图像出现。
“不清楚,刚才打开电视一个数字电台都没有搜索到,然后突然就变成了这个画面。也许是把我们弄到这里的人特意给我们看的。”
刹那黑暗。毫无征兆,海问眼前一黑,世界的光线都一起消失了,他什么都看不见。
“海问,你还在吗?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你在哪?”一文的声音着急,然后海问就感觉到身边的风声,他循声把手伸过去。一文抓住他的手,终于平静下来,“这到底什么回事?”
海问开始适应黑暗,眼里出现微弱的轮廓,他发现能勉强看到身边周围三米内的东西,不过只能看到外形轮廓,看不见任何颜色和细节,感觉就像是红外线图像一样,不过他现在除了能看到发出热量的物体,普通物体也能看到,而且颜色也不是红色,而且全都是模糊的灰黑色。
一文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的眼睛正对着海问,显然也是能看到一些轮廓了。
“吼!”
传来的是巨虎那熟悉的吼声,然后就是地面的震动。
“它已经追来了,就在房间外面的走廊。”一文把声音压低,似乎不想因此被巨虎发现。
一扇木门碎裂的声音传来,海问听出是1001号房间的,而几秒之后,第二声也响起。
巨虎没有进室内,它似乎有什么办法,能够在门口处就判断出房间里有没有人。
不到三十秒,巨虎就要冲到1007号房间了,而海问和一文却没有办法冲出去,走廊现在已经被巨虎庞大的身躯所封死了。他们不觉得自己能够在它的鼻子底下毫发无损地穿过走廊进到电梯里面。
“这边。”
海问拉起一文,摸索着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尽管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两人都十分默契地保持着安静和冷静,他的左手一直在沿着墙壁摸索,而另一只手抓着的女孩,只是默默地跟着,赤脚在冰凉的石头上走。
找到了,是这里。
海问摸着墙壁来到阳台朝外的地方,这里有一片铁防护栏杆,高度只到他的胸口,在阳台中间靠左的地方有一扇小门,海问打开锁扣,拉开门。
“爬下去,一文,这门的下面连着一个往下的楼梯,倾斜的,大概一米多,爬到尽头之后,往下跳就是下一层房间的阳台。我先爬下去,你一会儿直接跳下来,我会接着你。”
1007号房间的阳台是独立出去的露天阳台,而楼下的房间也同样有一个更大的露天阳台,而安全逃生楼梯则通过一个倾斜的坡面连接着这两个阳台,以前海问的内裤曾经被风吹到楼下的阳台,结果那里是一个女生的房间,好不尴尬。而没想到这个阳台成了现在逃生的唯一希望。
他迅速爬到楼梯上,然后往下爬去,不一会儿,就到头了,他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往下一跳,安全着地。
轻声叫了一声,一文也马上往下爬,“我跳了。”
海问头抬着,似乎辨认出一文的轮廓,他张开双手,可是没有接到,海问觉得一股大力向自己胸口撞来,他身体反射性的调整方位,终于没有倒下,他双手抱住了对方的腰部,安全将她放到地面上。
“吼!”巨虎在这时候拍碎了1007号房间的门,它发现了两人遗留的气味,它冲到房间里。
“快走!”海问拉起一文,马上朝室内走去。这里同样有一扇落地窗,没有上锁,他轻易就打开了,凭借记忆中的轮廓,这间房间跟1007号房的格局相差不大,他们很快就来到通往外面走廊的门前,门锁上了,可是这种门是能够能室内开锁的,海问把锁打开,与一文迅速奔向电梯。
在他们身后,一声巨响,应该是巨虎从楼上跳了下来,它的速度很快,不过它显然不太认路,在房间里撞坏了很多家具,耗费不少时间,才追出来。
两人顺利进到电梯里,然后回到地面。
“电视里的文字,现在毫无疑问就是线索了。而下一个线索在‘东方的城市’里,走,去博多车站。”海问松开一文的手,在前头带路。他现在不能跑,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冒失地发出声音会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