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海问从门口的信箱里拿出今天的报纸和信件,口里咬着一片面包,一边翻一边往屋内走。
名古屋附近一座雪山发生坍塌,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海问留意了一下大标题,没有死亡事故,也没有什么尸体失踪报道。
至于信件,其实都是广告,按摩的饮食店的coupon卷之类,都是垃圾。
不过有一个没有写任何封面的信封让他有些在意,将其他的扔到垃圾箱,三两口将面包吞下,海问腾出手来拆开了信封。
立花慎正坐在桌子边上吃早饭,看海问竟然在拆信封,有些惊讶,“哥哥,有信?”
“嗯,也不知谁寄来的,也许是寄错的信。”海问回答,他将信封打开后,拿出了一张折过的纸,他摊平了这张纸,是一张地图。
说不在意是假的,立花慎感觉这事情十分蹊跷。
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监视着这家屋子,甚至他觉得好像那人是在监视自己。
另一方面,立花慎知道海问留在这里的原因,听说是要在这里学习柔道,可据立花慎观察,海问对于柔道的热情虽然也不低,每天傍晚准时参加锻炼,但也说不上多么热爱,看起来就是为了实现“学习柔道”这个目标而已。
既然现在已经取得黑色的腰带,柔道学习难道不就代表着要告一段落?可这周看来,海问完全没有离开的打算,那肯定是另有目标。
问题真不少,不过,对立花慎而言,需要在意的只有一个,“哥哥有事瞒着我。”
现在一收到这封匿名的信件,海问那高兴的神色瞒得了其他人瞒不住他,他天天打量,小心翼翼不让海问讨厌他,自认为可以算“海问观察第一人”。
这幅地图绝对跟海问留在这里的原因有关。
立花慎装作好奇的样子靠近海问,认真看了看地图。
“这是什么地图啊?好像很老的,难道是古董?”他说的不是这样纸很老,而是纸上所复印的那个原版地图古老,立花慎没见过这样的地图,“这样的架构,不像是现在的房子啊?”
“你对建筑学还有研究了?小慎,还不快去上学,已经晚了一分钟了。”海问收起地图。
立花慎看着这地图,唯一觉得相似的就是当初去名古屋城参观的时候在里头看见过的概略图,对,这地图看起来像一个古老的城堡。
不过既然哥哥不跟自己说,现在说出来估计没用。立花慎马上将最后一块面包吃掉,套上外套,拿起书包,说了句“我走了”就跑了出去。
“刚吃饱,别跑。”海问眉头一皱,喊道。
“知道了。”
立花慎出门后,往车站的方向跑了两个路口,却没有继续走到车站,而是绕了个圈,远远地来到附近的一个餐馆对面,藏在路口拐弯处。
过了十几分钟,一个人走到这,进了餐馆。
正是海问。
海问白天会在这里打五个小时工,九点开始到两点结束,餐馆十点开门,在开门前海问会在那里帮忙,所以八点多的时候他就会来这里。
当海问换好衣服,出现在餐厅内准备餐具的时候,立花慎偷偷离开了,他知道从现在开始到下午两点,海问都会在这里,所以没什么需要他注意的了。
他跑回家里,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小心翼翼不留下太多痕迹,然后在桌子附近的一个小衣柜里翻出了那个信封。
地方小也是有好处的,立花慎对着他的领地了如指掌。东西放哪里不难猜,一来平时家里都是他搞卫生收拾的,而海问从来都是哪里顺手放哪里,立花慎猜得到他肯定会将信封放在文书资料的这个小衣柜的抽屉里。
立花慎忍住翻看其他私隐的冲动,只是拿出了这封信,放在桌子上摊开,认真再看了起来。
果然是一个城堡的地图。
他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上次去过的名古屋城的内部地图,两相对比,相似度竟然有80%,只是在局部区域发生了改动,而且多了一些红点,有一些是实心连成线,有一些则是分散在各处的空心点。
在地图深处,画着一把太刀,而那周围实心红点也特别多。
凭着直觉,立花慎觉得海问绝对会跟这把太刀发生很多莫大的关系。他将地图看了又看,尽可能印在脑海里,基于心中莫名的担忧,也许是因为那个不被世人看见的MIB的存在,他觉得自己不要试图拿着这张地图跑到外面的便利店去复印为好。
他认真看了一个小时地图,立花慎觉得自己记得已经差不多了,可刚将地图放回去,闭眼一想,又有许多路线忘了,只觉得脑海里全是红色点点,实心和空心的搅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于是唯有再将地图拿出来继续看。
来来回回几次,立花慎只知道自己有一股强大的信念,不是记住了,而是要将这地图毁掉。
什么玩意啊!太复杂了。
他内心的声音告诉他,只要毁掉这地图,哥哥肯定也记不住其中的内容,那自然就不会去这个地方,也许就不会离开了。
而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则在责骂他,早上哥哥拿到这张地图的时候,那意外的惊喜的表情,无一不表明这是一张重要的地图,也许是哥哥留在这里大半年的原因,他不能毁掉地图,不能毁掉哥哥大半年的努力,那个每天浑身伤痛回来的人,已经让立花慎心痛的都快崩溃了。
强大的另一个声音则反驳说,其实你并不难受,看着哥哥浑身的伤,就好像是为了自己去外面工作打拼赚钱一样,其实内心不知多么窃喜和满足,每天都可以亲手给哥哥上药,看着哥哥呲牙咧嘴的,心里难道不是觉得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吗?不是因此而感觉他们已经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吗?你不是梦想着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吗?毁掉这地图!
立花慎情不自禁就听从内心的声音,把地图一撕。
毁掉这地图,海问会讨厌你,赶你走,甚至最好的情况也会是因为要做的事情失败而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而离开你,没错,不管怎样他都是会离开的,你怎么做并不重要,毫无影响。
微弱的那份理智的声音,把立花慎的手停住,他突然觉得原来自己怎么做都没有用,各路神明、七福神大人书写的命运里只给了他半年的时间,然后留下的空白只是写不上颜色的废纸。
有人说理智的人,内心的温度冷得掉渣。也许就是因为对事实的了解只让他们不再心存侥幸,所以弥漫着绝望。
立花慎将只是撕开一条小缝的地图放回抽屉里,坐在桌子跟前,双眼无神地发起了呆。
直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叫他惊醒,然后他忽然想起,玄关那里可是放着他脱下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