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海问知道自己躺在了地上,不过有一层细细的被子垫着。周围看起来还算干净,这个房间的屋顶也是破的,室内的家具似乎慌忙间被搬动过,不过烧焦的痕迹不明显,最触目惊心的应该就是墙边的那张双人床,破了一个大洞,还有些焦味。
很顺利就坐了起来,鼻子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还是木头燃烧的烟味,刚才自己救出来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大概被人带到了别的地方。
海问走到门口,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这分明就是谋杀!“他听到门外一个女人的尖锐的叫声,分明这两个字音调过高还导致破音了。他的脚步不禁停了一停,伸出开门的手就这样搁在了空中。
“你是几个意思,给我说清楚了!“另一个有些浑圆的女声紧接着说道,“那是火山,谁能控制得住?你有本事你控制给我瞧瞧啊!“
另外有几个人附和,觉得女高音的话过于不现实。
“她家男人是做什么行当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火山爆发之前,分明就有过爆炸声,跟平时炸石头的声音可是一模一样,我听得一清二楚。“女高音的声音里满是冷嘲热讽,说的斩钉截铁。
马上有两个男人附和了她的说法,浑圆女声没有马上接话,外头于是就突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海问回想当时还在山洞里,的确听到过一前一后的两个爆炸一样的声音,现在这么被人一说,还真觉得有些像以前老家山上开采石头用的炸药爆炸的声音。
“谁能担保说那就是炸药的声音。“浑圆女声打破沉默,“再说了,炸药也不只是我家男人有,凭什么说是我们把这个死火山炸活过来了?我家男人从来不在这里采石,你可不要趁他不在就血口喷人!“
“不在就是最好的证据,他分明是畏罪潜逃!“女高音似乎抓住什么关键,得到了阶段性的胜利,马上乘胜追击。“只是可怜了我的小姨子啊,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哼,不在场的可不止我家男人,大白天的谁不上班啊?“也不管对方的反击,浑圆女声接着说,“你小姨子的男人不也留守了吗,你怎么不说是他做的?“(注:留守在日语里面有两重意思,一种是说某人留在家里看屋,第二种与此相反说某人不在家里,这里指的是她家男人外出不在家。)
接下来外头又是一顿争吵,海问却没有打算听下去了。
外头大概就是之前那两男三女,也有可能是两男两女,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在。
他们讨论的话题,无非是旁边这座“死火山“为什么突然活了过来,是不是人为的,然后就转移到讨论现在唯一剩下的这间屋子怎么分,其他事情就等到各家男人女人回来后再说。
海问并不关心火山是怎样活过来的,他也不知这里的人怎么打算接下来的日子,即然已经无他事,他准备离开这所谓的最后一间房子。
从窗口跳了出来,左右一看,竟发现一个小男孩正坐在窗下,似乎被自己吓了一跳,海问迅速用手按住对方的口,并且示意让他不要出声。
小男孩挺机灵,咂巴着一双大眼睛点了点头,等海问拿开了手,才悄悄话说,“哥哥,你要去哪啊?“
小男孩,姑且暂时称为小男,本来是跟他妈一起在客房里面休息着,那里有一张尚且能用的床和被褥。小男觉得里面无聊,就跑到外面来透气,主要是想看熔岩。屋里的大人觉得火山既然安静下来,就放任他自己玩了,只是叮嘱他不能走远,特别不能接近那些流过的岩浆。
海问觉得若是小男他妈醒着的话,绝对不会让他自己跑到外面来。“我走了,你乖乖回屋里,照顾你妈,现在你妈受伤了,你要做好一个男人的责任。“
小男摇头,又点头。
海问被这小孩逗乐了,用手轻轻揉了揉小男的头发,这才站起来看了看,决定去市区转一转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发现,他还记得自己从福冈出发是为了去东京,指向那里的线索表明在东京会有什么关键的事情发生,他已经绕了很大一圈,得赶紧了,另外那个日本女孩一文,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安全。
往前走了一步,裤子却被拉住,本就破烂的宽松裤子就掉了一半。海问好不尴尬的回过身来,紧了紧裤头,“你还有啥屁事。“
对小男的礼貌性的客气瞬间消失,海问眉头皱起。
小男看见面前衣衫有些不整的哥哥显得不耐烦了,紧紧张张地只能憋出一句,“我,我们跟你一起走!“海问无视了他,转身就要走,小男伸手想要抓住,可又担心再次惹起哥哥的不满,急得直喊,“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我要找我爸!“
停下脚步的海问,背对着小男,观察着周围的熔岩和破败的房屋,呼吸中带着清晰的硫磺和烧焦味,风是热的,****的脚底传来温热的触感,这些无一不显示着周围的真实。
可就是这样的真实,也无法阻止海问怀疑这里的心情。
九宫格一样的玻璃房子,那个莫名的切开人头颅的手术台一样的机器,穿过门后到达的无声音的福冈市,到处徘徊的野兽和消失的人类,在湮灭了光线的黑暗中摸索着到达新干线站,毒烟组成的移动迷宫,大叔控制了巨虎的身体,在海里克服了实验药的副作用,然后又是雪山火山什么的,到底这里是什么世界?
遇到的人,自己受的伤流的血都是真实的,可又存在着那么多违背常理的事,海问现在还处于迷茫状态下,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可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突然响起的声音,海问瞬间转身看向小男,后者刚才伸出的左手最终还是抓住海问的裤脚,他继续说的话大意也还是希望海问能与他和他妈一起走,他们可以开车。
只是小男的声音与刚才突然响起的声音似乎并不一样,那声音更加不带多余的感情,嘲笑戏弄的语气十分露骨。
海问决定带上这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