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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9这个地下通道

这个地下通道,可不单单是地铁入口。

日本的地铁往往也叫电车,这些电车有时候也不单单走在地下不见天日,它们也会跑到地面上,路面错综复杂的轨道,足够让人随时遇到铁道路口,电影里很多角色就是死在这些闪着红灯落下黄黑色栏杆的铁道口上。

不过复杂的轨道网络可不止地面的。

譬如说东京涩谷地铁站,就有八层的站台,地下五层地面三层,想找到自己要坐那趟电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得到的事。

不过福冈的地铁并没有这么多层。这里的特殊在于,祗园站到博多站的地铁线隧道的隔壁,就有着一条地下通道,干干净净的没有商店的只用于赶路的通道,海问认为这是给那些错过地铁的人用奔跑的脚来赶上地铁的单行路,不但可以躲开所有的红绿灯,还能遮风挡雨。

就在刚才海问和一文进入了这条通道。

可是有一个问题。这条通道的出口之多,海问一直都不知道有多少,因为数量多到不去数一数的话,单凭每天走过这种经验是没办法知道总数的。

而另一方面,就算走到尽头了,可博多站的地下过于复杂,那里也有好几层的商店街,而且路非常绕,平时就算看得见路,也不知多少人迷在里头找不到方向。

海问他们只能靠这里躲过各个危险的路口,可必须提前回到地面上,否则很可能迷失在商店街的迷宫之中。

这个地道不知是什么年代建的,几乎是一条直线,大约宽五米,高三米,不过一半的空间都是自行车停车场,里面的车很少没有停满的。照明设备是一种节能光源,平常的光线虽然不是很明亮,不过也足够看得清楚了,起码比现在什么灯光都没有要好得多,海问很担心他会撞到一辆乱停放的单车。

两个二十岁左右的人类,在这条漆黑的地下通道中默默走着,他们赤脚前行,试图不放出任何声音,在这通道里于是只回荡着微弱的脚步声,嗒嗒、嗒嗒,成为这里的主旋律。

海问能感觉得到,他们应该已经通过了寺庙所处的那个路口,也许处于一家Family便利店的正下方。再往前五六十米,左侧就是一个出口,那出口正对着下一个路口,那是一个大字型路口,致命程度比藏本那个7-11便利店所处的路口高出十倍。

他们继续摸着墙壁往前走,突然手一空,墙壁不见了,出现一个转角,海问猜测这里就应该就是那个出口了,他放弃摸着墙壁的策略,双手放在前方,以自己估计直线的方向往前走。一文则抓住海问的上衣下摆,在这里,三米以内都已经看不清楚。结果海问的脚撞上了什么,手却什么都没摸到,身体因为惯性作用向前一倒,趴在石梯上。看来他走得还是歪了,撞到了左边出口的楼梯上。

一文弯腰扶起海问,他们继续走。

大概再走了五分钟。

“你记得我们走了多远吗?”一文轻声细语的,“我自从走下来,这个通道就完全让我晕头转向,我已经没有方向感了,走了多远也算不出来。”

“也许快一千米,也许还没到。可能我们该回到地面去了。”海问回应,他们现在在这个地下通道里已经起码走过了两个大的路口,接下来还有那种单行道的小路口三个,到达博多站前还有一个大路口。

可是他也不清楚哪里回到地面对应哪个路口,也许再往前走就直接进入博多站的商店街,那可就会迷失在里头回不来了。

“喵呜!”一声愤怒的叫声在这个地下通道造成震荡,两个人类感觉全身毛发都炸了,他们迅速后退,靠着墙,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出现的是一对黄绿色的眼,他们的大脑现在已经恢复基本功能,知道这大概是一只猫。可是他们也不会因此大意,温顺的猫当然可爱,疯狂而处于愤怒的猫,攻击性足够让大狗惊退。

“小露露?”海问平静了下来,或者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对这双眼睛有些熟悉,也许是那只生活在自己公司附近的大白猫,她每天都会从海问这里得到一些牛奶。

“喵?”对方似乎认得声音的主人,“喵!”她跳了过来,站在海问脚边上。

“小露露,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海问蹲下来把这对黄绿眼的主人抱起,轻轻抚摸了一下,触感告诉他的确就是那只大白猫。

他跟一文稍微说明了一下。

“通向我公司的那个出口应该马上要到了,我们回地面去。”

果不其然,他们很快就再次遇到一个墙壁的转角,然后沿着出口的石阶梯往上爬,转了个弯,就回到了地面,空气告诉了他们这一点。

这里距离博多站的路上,有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小路口,穿过路口再往前走五十米,就是通往博多站的地方,那里他们必须走人行天桥。

海问将小露露放下,接下来的路不能将她带上,黑暗中隐藏着许多野兽,小露露还是呆在原地更加安全。尽管海问也疑惑为什么小露露会出现在这个黑暗的没有人的世界里,但是既然出现在这,那就有办法回到原来的地方,也许带她来的人会送她回去。

另一方面,海问对于这个世界的真相更加不清楚了,他曾经猜测这是并不是真正的福冈城,毕竟他记得,只是穿过了一扇铁门,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可是在这里,他进去过纸与大厦,穿过祗园的寺庙,推倒过大叔杂货店门前的饮料贩卖机,回到了住了半年的房子里,还找到了自己平时穿的衣服,在藏本路口被汽车撞倒,在祗园通往博多站的地下通道走了一段很长的路,现在还遇到了住在公司附近的大白猫小露露,他开始怀疑这里也许就是自己一直生活的那个地方了。

他带着一文继续往前走。这里的路边店铺很多,参差不齐,他们必须走得很小心,否则就会撞上拉面店的招牌,或者便利店门前的垃圾箱。

风忽然大了,呼呼的风声开始将周围的野兽声掩盖,他们不再听得到乌鸦的“傻瓜、傻瓜(あほ~あほ~)“的声音,野猪的低沉轰鸣声也不再出现,不一会儿,一滴滴的冰凉覆盖了两个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是开始下雨了。

他们站在原地,抬起头仰望天空,不过一片的漆黑遮住了乌云,下雨的证据被黑暗所隐藏起来,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很确定这是雨而不是有人在给花草浇水,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找个地方躲雨,于是迅速往左走,试图找到一个有遮挡的屋檐下。慌忙中不知道走了多久,竟然一直没有走到头,于是他们将方向再往左修正,终于摸到了墙壁,再走了一会儿,才感觉身上不再有雨滴落下,看来是找到了一个屋檐。

他们看不见空中落下的雨线,黑暗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三米以内都已经不再看得见周围的轮廓,光线似乎完美地逃离了这个世界,他们的眼睛也失去了该有的功能。

不过声音依旧,雨声哗啦啦地打在这个世界上,大楼的玻璃墙、店铺门前遮雨的帆布、塑料制的垃圾桶、石质的台阶和混凝土的路面,雨滴落在它们上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可是这种干净的声音却使得这个黑暗的世界更加安静,让人安心的静,能让人紧张的神经放松。

“吼!!”

安静不能持久,打破而来的是他们目前听到的声音最大的一次吼叫声,这声音甚至带着风劲打在两人身上,背后能感觉到强大的推力,声音的震动也不再只能通过耳膜来感知,他们全身都被吼声所震动,全身的皮肤和骨头都成为了耳膜,而声源就在紧贴着的背后。

“跑!”海问不敢回头,只来得及大喊一个字,就疯狂地往一个方向奔跑。黑暗中他分不清方向,只感觉自己是在朝着博多站这个正确的方向跑。

当他撞到墙壁停下来的时候,没有虎吼,也没有一文的呼吸声。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雨的声音。

安静得可怕。

海问只能继续走,在这个地方,他没有办法用眼睛去寻找,不过他可以依靠声音。往回的路途他记得不清楚了,不过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走的直线过来,就算慌忙之下有些偏离,也不至于太远,于是他180度转身后便试图走直线回去。

他没有摸到墙壁,也许正走在马路上,离两边都有些距离。他只好依靠感觉,尽量走直线。大博大道与人行道之间有些地方有隔离带,有些没有,他必须注意脚下,否则很可能被这些绿化带绊倒。周围变得很安静,他只听到了自己赤脚走在沥青路上的声音,野兽们都消失了,海问怀疑是不是因为巨虎的缘故,它们之间似乎并不是伙伴,跟他和一文不同。

“一文?”海问压低声音开始呼喊,一文也许就在这附近,甚至她也在寻找着海问。黑暗中孤身一人,一个女孩子也许开始感到恐慌了吧,可能她正躲在墙角无声的哭着,她努力地一只手捂住嘴巴,一只手擦干眼泪,双腿紧紧缩在胸前,等待着自己的出现。

海问脑海浮现的画面让他多了很多力量,他不由步伐加快,向着想象中的墙角靠近。

碰。一阵碰撞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海问的额头看来相当硬,墙壁发出了悲鸣。可是他的右脚拇指过于软弱,他感到刺心的疼痛,身体与墙壁的亲密接触所带来的疼痛都因此被无视了,他条件反射弯下腰靠着墙坐了下来,在黑暗中,摸索着脚的所在,他得揉一揉脚拇指。

“一文,你在哪?”这一次声音放大了些,可是依然没有回应。

看来与一文分散的远了,海问心想。

而且,这意料以外的碰壁,意味着他没有经过绿化带就回到了人行道,但更大可能,是他本来走的方向就是错的,他没有走到大博大道上,他在逃离巨虎的时候,在那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他并没有直走,而是往左转了个弯,走到大楼与大楼之间去了,所以他才会那么快的遇到墙壁停下来,否则在那个十字路口直走,应该首先遇到下一个路口,而在那个路口前,就是那条人行天桥。

如果真是这样,那海问现在身后的墙壁,就是纸与大厦的外墙,而对面,应该是在几米之外就是另一堵墙,否则他就会走到没有墙壁的大博大道上。

海问扶着身后的墙站起来,他需要尽快往前走,也许一文正处于危险之中。

离开身后给他临时依靠的墙壁,海问双手在空中摸索着往前走,他觉得自己的推理应该是对的,可是如果错了,他就会走到马路上,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车流会再次出现,他的生命就会被结束在这里。

他摸到了冰冷的墙壁。

心里松了一口气,海问顺着墙壁往右走,在墙角转弯,他尽管看不见,可是脑海中的地图上,他这个红色的点正在逐渐靠近人行天桥。

“一文。”海问的声音再次变大,跟平常说话差不多了。

可是没有回应,这里的所有野兽难道都消失了?海问不禁有这个疑问。他壮大胆子再次喊了一声,这次终于有了回应。

“唧唧!唧!!”

声音的来源位于海问的正上方,而且在迅速靠近。

他没有站着抬头看,而是迅速往前跑,然后背靠着墙站着不动。

他听到一个物体落在了他原来所处的地方,发出了轻轻的落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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