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昀砚细细凝眸,看着大殿中央不久前才跑出去的宋予容,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等着她开口。
“皇上,我有话要说。”
宋予容挺直腰杆,径直对上他的眸光,坚决得让他似乎想到了她的来意是什么。
“上次我被有心人下套险些触犯太后娘娘,好在太后仁慈,给了我一个辩白的机会。我对太后娘娘心怀感激,希望皇上准许我回盛华楼去,为太后的寿辰准备贺礼。”这一番话说明来意又说明原委,理由更是言之凿凿,让易昀砚就算想拒绝也要看在太后寿辰上考量几分。
“你就这么想出宫去?”她冰冷的态度和迫不及待想出宫去的样子让易昀砚微微躁恼,话音也染上几分寒意。
宋予容面不改色,继续冷静道:“我确实想出宫去。莫名其妙地被困在了宫里,又莫名其妙地被迷晕扔进深山老林里去险些丧命,这样的皇宫,我一刻都不想多待下去!”
“这件事……”
“这件事你并不想给我一个交代不是吗!”宋予容忽地打断易昀砚的话,冷眼看向他,继而又消了几分凌厉,平静道:“我承认是我自己没本事才会被别人欺负了,既然我惹不起总是可以躲起的吧,还请皇上准许我回盛华楼去,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命丧皇宫了。”
易昀砚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宋予容的嘴上功夫了,一番话说得哪怕气死了人理也是在她那,他自认对这世上任何事都有十分把握,唯独对她,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你还是在怪我没有替你主持公道。”
“皇上多虑了,我的公道,自己会替自己主持!”
一直在旁边候着的高公公早就听得心惊肉跳,心想着这个宋姑娘怎得这样胆大包天,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胆大包天了,关键还是皇上从未追究过她,甚至在她面前常以“我”自称而非“朕”。思及此,高公公抬眼看了看那个毫不畏惧一身傲骨的女子,又看看沉默半晌的皇上,已经知道这一次,又是皇上妥协了。
“准了。”轻飘飘两个字在大殿里就像干净利落的一剑,斩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出,易昀砚的目光紧紧粘在她的背影上。
“是朕伤了她的心吗。”
高公公反应过来皇上是在问自己,忙回答道:“这……奴才也不知。”
“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畅快的笑声自殿外传来,任子墨摸着胡子笑得合不拢嘴。“老夫来看看自己的病人,没想到却赶巧碰上了这么有趣的事儿。”
易昀砚黑着脸,挑眉冷冰冰道:“想不到堂堂神医也喜欢听别人墙角。”
“非也非也,”任子墨不怒反笑:“老夫是光明正大地听,不听还不知道这小丫头还这么伶牙俐齿。”
任子墨的怪,就体现在他的言行完全不符合神医的设定,不但是个十足的吃货,还八卦得很:“要我说啊,皇上可不是伤了宋丫头的心嘛,再强悍的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给自己撑腰,更可况还是她这么个小姑娘。”任子墨摸着胡子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完全忘了自己此行是为了看易昀砚的毒解得如何了。
而易昀砚,本还非不爽任子墨的突然造防,却也认真听起了任子墨的分析,甚至任子墨把自己说成是宋予容的男人,他也并未感到任何不对,似乎潜意识里就已经有了这种占有欲。
任子墨啧啧道:“也怪不得皇上如此迟钝,这偌大的后宫连一个妃子都没有,我看皇上是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吧,其实这男女之事比朝堂之事更为难解。”
喜欢一个人。
这种因她而产生的前所未有的感觉就是喜欢吗?
任子墨看着易昀砚脸上浮现的第一次如稚童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本是来看皇上身体是否无恙,现在看来身体无恙,心却是有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