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谦看着眼前袭来的长枪，赶忙向后一退，进到房间之内。
房间内仅剩的烛光也在熄灭了，一下子变得昏暗异常。
“曹谦…”淡淡的声音响起，“谢…谢，你来救我。”
曹谦没有低头看怀中的周文雨，他直直地盯着门口，那些穿着鳞甲的卫士正朝着他缓步进来，那群卫士也不急，在他们眼中曹谦和周文雨已经是鱼肉了，什么时候剁只是看掌刀人的心情。
“现在先别道谢，等我把你救出去再说！”
周文雨摇了摇头，她蜷着身子，像一只刚出生的小母猫：“我怕是连累你了，我要是嘴巴不那么蛮横，或者早点答应这张侍郎的邀请，哪会发生这般事情啊。”
“傻女人！什么连累！”怒吼声在耳边响起，周文雨微微抬起头，看着曹谦紧咬着的下巴，“今天我在这里，就没人能伤害你！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呢！所以我们今天就一起走出去！”
“嗯…我相信你。”曹谦感觉自己的胸膛传来了热度，那是周文雨在用头蹭他的胸口。
曹谦小心翼翼地将周文雨放在地上，然后转过身子，护在周文雨的身前，他刚才说给周文雨的话也是说给自己的，一定要活着出去！
曹谦直立着身子，双手握剑，剑鞘插在腰间，这是练剑的最基本动作，也是最适合防御的动作，他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人，觉得自己能走出去的希望很渺茫。
背后的伤口更痛了，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不停地将他的伤口撕开一样，血早已经沁湿了他的长袍，一直流到了袍子的一角，染后了整个后背。
周文雨惊讶地看着曹三鲜红的背，担忧道：“曹谦！”
“我没事的！”曹谦话还没说完，一道凄厉的长枪已然袭来，但是这长枪不似之前那两个队长的攻击那般致命，曹谦用刀向左侧一拨，长枪已然偏向一边，曹谦再收手快速地一斩，斩在了袭来者的胸膛，但想象之中剑尖摩擦鳞甲的火花没有出现，这把细长的长剑像是切豆腐一样毫不费力地将厚重的鳞甲直接切开了！然后剑尖刺破袭来者的皮肤，在他的胸膛之上留下一道凄厉的伤口。
曹谦惊讶地看着手中的长剑，不曾想到这把秀气的像女孩子饰品一样的剑竟然这般锋利。
“那是十三的佩剑，在这整个东周可都是赫赫有名的。”周文雨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但是曹谦来不及思考，第二枪已陡然袭来，曹谦用同样的姿势将枪拨开，横扫一击将迎上来的侍卫们拨退。
虽然这些侍卫都穿着正规军的装备，但是他们的攻击尚不能对曹谦造成威胁，曹谦最在意的还是在一旁持剑而立的那两个队长，但他们似乎对曹谦失去了兴趣，只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
越来越多的人拥堵上来，他们呈半圆形将曹谦包围在中间。
“废物，都是废物吗？你们这数百人，连区区一人都拿不下来！给我上！给我上！斩杀这贼子的人，赏银子五百两！”张晨暴怒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张晨的声音，这些侍卫像是丢掉了恐惧一般，如潮水一样朝曹谦涌过来！
好几人同时出枪，从不同的方向朝曹谦刺来，曹谦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拔出刀鞘，双臂左右一震，将两边的长枪挑开，然后将长剑刺出，直接刺到了一个卫士的肩胛骨，向上一挑，肩胛骨碎掉。但是这一幕丝毫没有对其余的卫士造成恐惧，张侍郎提出的奖励足够他们的一家老小生活一辈子，巨大的利益面前没人能够拒绝！
无数的长枪像是突然攻击的眼镜蛇一样，变成无数道光影，在曹谦的身体上留下了无数的伤口。
“曹谦！你别管我了！你走啊！”周文雨声嘶力竭地朝曹谦哭喊道，“这样…这样下去，你会死啊！”
“现在才说，会不会太晚了，我已经进来了，就一定…要把你…带出去。”曹谦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半跪在地上，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腿，那里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是刚才被其中一个卫士得手的一击。曹谦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长时间的失血让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其中的一个卫士握着一支长枪，正犹豫要不要上去补上一刀，曹谦大腿上的血窟窿就是他刺出来，但他不知道曹谦现在还能不能反抗。他环顾四周，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侍卫不再少数，只有抢先下手了。
一步踏上，长枪如毒蛇吐信，飞了出去。
但是他那一击落空了，曹谦使出最后的力气矮身向前一突，将长剑插进了他的胸口。
曹谦刺出那一击之后似乎已经脱力了，剩下的卫士看见，急忙抓住这机会，五六柄长枪奔着曹谦的胸膛刺去。
“不要啊！曹谦！”周文雨凄厉的声音响起，隔着曹谦的背影，她看见五六柄长枪穿过曹谦刺死的那个侍卫，全部扎在了曹谦的胸口，“不要啊！曹谦！你动一下啊！你不是要带我出去吗？那你动一下啊！”周文雨不停地哭喊着，她捶着地板，将那双柔软的手都锤肿了。
曹谦！曹谦！曹谦！她在心中不停地喊道。
忽然，周文雨停止了哭声，因为她听见了一个心跳，从曹谦的胸膛中传了出来，很狂莽的心跳，像是战场烈马疾驰的心跳，像是猎豹追击猎物的心跳，像是……龙的心跳！
“嘭”地一声，曹谦身前的六柄长枪应声而断，在空中炸成粉末！
曹谦的身子忽然变得十分灵活，他一个箭步就跳进了侍卫的包围圈，速度太快，让人眼花缭乱，他大腿的伤口冒着嗞嗞的白烟，竟然在转眼之间便愈合了！侍卫们同时向空中刺去，曹谦在空中一个转体，拉住其中一柄长枪，借力落下的瞬间用膝盖猛击一个侍卫的头骨，将那侍卫的头踢得裂开。
脑浆和血水迸裂开来！曹谦落地之前便抢得一杆长枪，他发出剧烈地咆哮。在一旁的侍卫双腿不停地颤抖，那根本不是人能够发出的声音！
曹谦冲入侍卫最密集的地方，左手长枪划出一道扇形，力道之猛，将数十侍卫全部抽飞，一时间骨裂声无数。曹谦仿佛入无人之境，迎面而来的侍卫被他抛出的长枪钉在了墙上，单手握剑，毫无章法地像劈柴一样劈砍，但是他的动作太快，力道太大，没人能够扛住哪怕是一击！
像是上古的魔神握着他最得力的武器屠戮人间…
本来侍立在一旁的两个队长有些惊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出现变数了，回去禀报。”
他们本来是侍郎府的侍卫，但此时自顾自地朝大门跑去，竟是要离开。
但是他们刚转身，身后响起了森然的笑声，“嗖嗖”的两声，两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各自插着一柄长枪。
周文雨已经惊呆了，之前那个清秀的男孩早已无影无踪，现在这个人…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的家伙站在成堆的尸体之上，他脸部扭曲着，目光如血一样通红，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活着的生命，不管是在攻击他的，还是逃跑的，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现在这东厢房前狭窄小道之上只有曹谦一个人默默地站着了，数百人的侍卫几乎没有一个人还能动。
下雨了，冬季的柳州十分干燥，但现在却下雨了。
雨水落在曹谦的身上，他的双手在剧烈地颤抖，呲着牙望着天空。
周文雨扶着墙站起来，她缓缓朝曹谦走过去，她很害怕曹谦现在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出奇地相信曹谦，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曹谦…”周文雨朝曹谦缓缓走过去。
她看着那个魔鬼一样的人朝自己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曹谦…”周文雨没有停下来。
长刀突然朝她落下，周文雨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曹谦…”长刀在离她脑门不到一指的距离停了下来。
那个表情狰狞的人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忽然像是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他哭了起来：“我…控制不住自己啊！我想…停下，我不想…杀人啊！”
“我知道。”周文雨一把扑了上去，红色的步缓缓滑落，她踮起脚将曹谦抱在怀中，“我知道。”
倾盆的暴雨突然降临柳州。
杜勋和十三赶到了黄门侍郎府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了满地的伤员和尸骸，在那尸骸之中，周文雨美得像一个仙子，她只穿着一件亵衣，少女的曲线纤毫毕露。而曹谦枕在周文雨的腿上，似乎是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