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牧笛怅然地往前走,前面不远处的慈善摊上,一大群人挤着抢着食物,庞大的队形早已失去秩序,一片混乱。
汪府每逢有喜事,比如寿宴、婚宴或是添了丁什么的,都会大办慈善摊,宴请广大乡亲们,实行普天下同乐的意思。
这年头已经不再缺衣少食,但贪小便宜的还是大有人在。毕竟汪府酒店的那些饭菜,平时可是卖得老贵老贵的,平常百姓谁会去花那个心疼钱尝个鲜,这会挤成这般模样也是意料之中。
丘父和丘母也在其中,抢到食物了,藏在随身带的挎包里,转个身又挤回去再抢。幸好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抢食物上,并没留意到丘牧笛。
丘牧笛急忙顺着小路一拐,打算从这条偏僻的两边尽是坟墓的路上折到洪小东上班的妙东餐馆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虽然这样会绕上一大圈,但她现在已别无他选。
真心不知道汪府怎么会选择建在这里,方圆十里,不是农田便是坟墓,荒凉得很,也透着阵阵瘆人的感觉,有钱人的世界,她丘牧笛还真是不大懂。
当下加急脚步,只想快快走出这条两旁要么树木横生,要么坟草萋萋的羊肠小道。
忽然,丘牧笛顿住了脚步,慢慢地扭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壮了壮胆,退了回来,一只穿着布鞋的脚,在一座坟墓的墓碑边上,伸了出来。
大白天的谁会躺在这里呢,本着救人的善良心性,丘牧笛还是壮着胆子走上去一看,“小东!小东你怎么了的?!”
竟然是洪小东,只见他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像是死了一样,嘴角渗出的血丝已经凝固了。
丘牧笛扑到他的身上哭喊,定神一摸还有微弱的脉搏,断断续续地跳着。四下张望,空无一人,丘牧笛一咬牙,抱起洪小东拖着走。
开始还能稍微半抱着,走了一小段,洪小东几乎大半个身子在地上拖了。丘牧笛泪流满面,只管使出吃力的力气,狠命往路上拖。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羊肠小道看起来迷茫茫的也像没了尽头。
腹部那股热气随着丘牧笛的动作而突突跳动,丘牧笛也自不管不顾了,她不想洪小东死,他死了,她就连唯一的朋友都没有了。
洪小东虽说不胖,但终还是一个精壮汉子,而丘牧笛看起来人高马大的,毕竟还只是一个女子,更别说现在大着个肚子。
拖一了段距离,丘牧笛已是气喘吁吁,汗把背都浸湿了,头更是一阵阵眩晕,眼前也冒着金星有点发黑。
丘牧笛知道此刻不能倒下,强打着精神,牙齿咬的咯咯响,只管使出吃奶的力气来。
再拖上一阵距离,只觉得全身热腾腾的像是要着了火,却像是拖出经验来,没开始那般吃力了。
就这样越拖越快,越拖越快,到后来觉得浑身都起了劲,洪小东的身体,也离地面越来越高。直至最后,丘牧笛竟然干脆把他往肩上一甩,健步如飞,不消片刻,竟来到了汪府开在镇上的大医院!
医护人员、病人和保安,全医院沿途的人都纷纷避让,看着这个近乎发疯了的大肚女人,尽皆目瞪口呆,待到丘牧笛闪过,全都揉了揉眼睛,都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医生,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把洪小东往手推床上一放,丘牧笛扑通对着医生就是一跪,手紧紧地抓住医生的手,哭泣着哀求。
医生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跟着洪小东的手推床,进急救室去了。
丘牧笛身一软,几乎要瘫到地上去了,扶住旁边的椅子,好不容易才稳住了些,感觉身上的暖气在急速地抽离,双臂环抱自己,竟冻的瑟瑟发抖起来。
“丘牧笛!”洪小北一扭头见到她,急步跑过来,急切地问:“找到小东了没?”说着扶起丘牧笛坐在椅子上:“你真重……”
丘牧笛手软弱地朝着急救室一举:“在里面……”声音竟虚弱得气若游丝,腹下明显地突突跳了好几下。
洪小北急忙接了杯温水,喂丘牧笛喝下:“你没事吧。”
“没事”。水一进身体,连带着停滞了似的血液终算有所奔流起来,丘牧笛这才感觉好了些。
护士出来,丘牧笛和洪小北忙追上去:“医生,怎么样了?”
“你们是,洪小东家属?”
“是的。”
“左侧肾脏被打碎了,需要换肾。在这上面签个名,去交费吧。”
洪小北抢过来一看:“二十多万?!”
护士说:“是的,换肾大概十二万左右,其余的是对其它器脏做些修复,病人胸腔、腹腔都是血水,很是危急,你们尽快吧。”
洪小北抬起头满脸是泪:“医生,能不能先交一部分,我们一时间筹不到这么多的钱……”
护士说:“情况危急,你们还是想想办法吧,找些有钱点的亲友,先借一借,救人要紧,啊。”
洪小北还想说什么,丘牧笛已拉着他转身出去。
洪小北不可置信地看着丘牧笛淡定地输出密码,收银机上刷刷打出回执。待到收银员扑扑盖下几个大章,把卡和收据递给她,洪小北跟在丘牧笛身后,忍不住问:“牧笛,你怎么这么多的钱?”
二十万,卖了丘牧笛都攒不齐。
丘牧笛咳嗽一声说:“小北,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得来的这笔钱,捡到的吧,你也别问了,本来是打算攒下来将来去找我母亲的费用……现在,余下的钱,你能不能出,还差一万多。”
洪小北红着眼睛说:“出,砸锅卖铁,都得出。牧笛,小东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真是他的福气。”
丘牧笛悲伤地说:“小北,你说什么呢,你不知道吧,小东会成这样,都是我害的。”
洪小北说:“啊?”
丘牧笛于是把受到丘妹他们的欺负,洪小东去替她出头的事说了一遍。
听得洪小北一拳砸在墙上就要出去和他们拼命,丘牧笛忙拉住他哭泣着说:“小北,小东现在这个样子,你真的不能也出事了,我顶不住的,会崩溃的,求求你。”
洪小北一跺脚一咬牙,不再说话了,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