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不是河,黑水河是阴阳界。那黑漆漆的颜色是阳极与阴极的磁力石,黑沉沉的质感是阳界与阴界的分水岭,黑洞洞的视觉是阳界与阴界的时间差。阴阳双鱼不停的旋转,转出黑乎乎的一个通道,身周有电极在不停地刺穿我的魂魄,万箭穿心般的痛。
你当然知道这个感觉,有时你维持一个姿势坐久了,一起来,就会觉得有一万根针在扎你的脚。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有人来推你,谁要是敢这个时候来戏弄你,你会恨不得飞起一脚踢死他。
可是痛是快乐的。痛楚让人觉得是在享受,因为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有针在刺我。有多久,我没有感觉到身体的感知了?
穿过阴阳的隧道,我遍体生痛,痛得我站立不住,摔到在地上。跟我一起跌倒的还有罗意和婆婆,他们的脸上同样露出痛不欲生的样子。
哈哈,痛不欲生。什么叫痛不欲生,这就叫痛不欲生。痛得我后悔要走这么一趟,痛得我后悔没有喝那一碗茶。我为什么还要受这样的罪?难道我的苦还吃得不够?痴念,痴念,为了那一点痴念,我从生到死,从人到鬼走了一圈,如今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我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屋顶上的霓虹灯在闪亮,它多年不变地缺胳膊少腿儿,龙虾只有一只爪,螃蟹少了两只螯。我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渔人码头,本市最大最高级的海鲜餐馆,我常年对着这两只丢盔弃甲的虾兵蟹将,在心里给它们装了无数次铁甲长戈的钳子,还添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让它们去打那个“渔人”,杀得他跪地求饶,问他为什么让它们坏了N久,都不去叫人来修?
渔人码头,那我们是在河边了。原来这条乌澧江,还是一座生死桥。
我哈哈地笑了出来,爬起身,先去扶起婆婆。婆婆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肩头,早被眼前的灯光晃得眼晕,哼哼叽叽地站不稳。我再看罗意,他的眼睛看着渔人码头那四个镶着亮蓝色霓虹灯管的字,脸上被映得蓝一阵白一阵。
我大笑说道:“大哥,我们回来了。你记得这里的,是不是?你在这里吃过多少次饭?”
罗意回看我一眼,满脸的惊喜,他也大声说道:“我记起了,记起来了。我是罗意,我是个演员,是个非常有名的电影演员,戛纳威尼斯的电影节我都去过,蒙特卡洛我也去赌过,我给很多名品做代言人,钱多得花不完。我曾经站在这个城市的巅峰。人人都想认识我,广告商排着队等我的档期,电影本子一摞摞地堆在我面前,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