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意护着我们,穿过几条马路,到了乌澧江边一个街心花园里,那里平时晚上总有很多人在跳街舞跳交谊舞,早上则是太极剑木兰拳的天下,这会儿没什么人,那是天晚了,又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把人都关在了家里。罗意说:“这里就行了,不一定非得到渔人码头去。渔人码头只是小马哥的地盘,他舍不得他的王国,才死后还停留在那里。”
我笑一笑说:“那将来你是不是要找个地方做你的据点?这里可不算好,不够隐蔽。”
罗意说:“我又不开餐厅开赌窟开*窝开毒品工厂,要据点来做什么用?”
我说:“你不是做了老大?总要有个地方摆张大班桌放张贵妃椅吧?”我指的是我在雾原里和他说的开公司的办公条件,没想到他回到这里来倒干上了。
罗意哈地一笑,说:“你记性倒好,什么都记得。”
我说:“那是,我是谁呀?我要不什么都记得,可没这么容易就回来。”我和他东拉西扯的,只是舍不得说再见。这一再见,我可就什么都不再记得了,想起来还真有点牵挂。
罗意说:“有些事该记得,有些事就忘了吧。小妹,亏得这一路有你,一点都不寂寞,还有趣得很。你去之前我已经在了好久了,每天只是东走走西走走,漫无目的,你一去,热热闹闹再没停过。小妹,大恩不言谢,大哥送你们一程,你们走好。回去的路上有点痛,只好忍着了。”
我伸臂抱住他,说:“大哥,替我跟明姐和清清姐说再见了。”
罗意说好,说:“小妹,”我应道:“怎么?”他笑,一伸手,把我推进了江里。我背负着我的感情,轻飘飘地向下坠落,知道他是要趁我分心的时候送我走。这再见珍重的送了说去,难道要来个十八相送?
我抱紧我的感情,像一片羽毛,落在漆黑的江水里。江水里有旋涡,把我们往下扯,扯得我们拧成一股绳,麻花绳,麻花辫子,麻花钻头,天津十八街的大麻花都没拧得这么紧。紧得我窒息,脚下如坠了铅球。爱德蒙•邓蒂斯的脚下被绑了铁球扔进伊夫堡下的地中海时,一定也是这样的重得惊心。感情像丝线勒进了我的意识,我知道我们是终于合二为一了。
原来感情是这么的重。我是羽毛,她就是铅。如果没有感情,我们就是天空的一片云,风一吹就散,风一吹就走,不会为了任何事物去做丝毫的停留,有了感情,就是必然下落的雨。我们堕落,要死要活,七情六欲,百态丛生。不再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