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意扶着小马哥,脸上带着笑。他终于占了小马哥的上风,对打败了的对手施以仁慈和宽厚是很有风度和同情心的表现,罗意在这一点真的很有风度。小马哥却是愤愤的,一挥臂摔开他,用手托着下巴,蹒跚地走在雨里。
雨势变小了,雨势眨眼就从夏天的哗哗大雨,变成了秋天的绵绵细雨,转眼就到了春天,满天飞的是毛毛雨,像飞絮一样扑在脸上,温柔体贴。再然后成了山上的雾,林里的霰,雨丝就是苏州姑娘手里的丝线,一根被劈成了三十二根,六十四根,肉眼几乎看不见。江上一阵风吹来,吹散了满天的绒絮和雨意,头顶上的黑云被吹走,一弯新月窥人。
原来小马哥的法力减退后,随之而来的是凭借法力才出现的五年后的雨也消失了。雨消云散,尘霾一洗,空气纯净如水晶,城市清洁如新。星星从来没有这么亮过,像湛蓝天幕凭空降低了两千公尺,把一天的碎钻铺在了眼前。这样的奇景,我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听去过九寨黄龙的人回来说,那里的星星,多得怕人,多得恐怖,因为熟悉至极的事物一下子变了,让人无所适从。
我是听谁说的?一定隗小子吧?依我的身体,怎么可能去到三四千米高的山上。这样的奇景,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没法亲身体验,没想到在城市里也看到了。
是什么原因让满天的璀灿触手可及?我一时忘了小马哥和罗意,只管仰头看着天,太近太亮,我一时呼吸不过来,像是犯了病,就闭了闭眼睛。一闭上眼睛,我就打了个哆嗦,脑中一个念头一闪,忙睁眼一看,那闪闪发亮的一天星斗,可不就是传说中的银河吗。
天鹰座横过银河,喜鹊搭桥,今晚牵牛会织女。我忙叫:“大哥大哥,今天是七月初七啊。”
罗意一凛,抬头看天。小马哥听出我的话音带着尖利的哭腔,知道这个日子必有玄机,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我们两人。我和罗意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天,默不作声,看光华流转,从天到地。老人们说,农历七月七日这天,你到葡萄藤架下去,可以听见牛郎和织女在说悄悄话。
我和罗意自然不是在听人家夫妻间的悄悄话,而是在消化这个顿悟。我慢慢走过去,抓住罗意的胳膊,把脸靠在他的胸前。罗意伸臂揽住我,我们像一对恋人一样地依偎在一起。我们当然不是恋人,只不过是在同伴那里汲取一点同情的安慰。
小马哥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好奇心促使这么个硬汉子也忍不住露出询问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