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冷清清是冷艳型的美女,那小马太太就是浓艳型的美女,这两人虽然都爱穿一身白色,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照说冷清清是人,小马太太是鬼,她们两个给旁人的感觉该换一换才对,可天生的性格造成的个体差异,便有了这样的错位,奇突得让人啼笑皆非。
小马太太在雨夜里款款走来,婚纱带雨,拖泥带水,比任何冤魂都要像一个凄厉的女鬼,脸色更是暴戾凶横,咬着牙,竖着眉,吊着眼睛。要不是我昨天被罗意帅哥的青面尖牙吓倒过,这下肯定要吓得魂飞魄散。当然这魂飞魄散只是一个形容,一种修辞手法,以此来说明小马太太的造型很恐怖,而不是我的魂我的魄又要出什么问题。我那七拼八凑的魂魄,便如武侠小说中浪迹江湖荒村沽酒的落魄侠客袋里的散碎银子一样,又散又碎又畸又零,哪里还经得起出一丁点的问题。
小马太太这般愤怒的出现,凭我对米国悬疑破案肥皂剧、港式TVB长篇叽歪剧、日式痴头怪脑小嘴圆张小资小样搞怪剧、韩国兄妹恋苦情家庭伦理戏、国产八点档遥控器抢夺换台剧、台式声斯力竭耳光眼泪弱智催泪瓦斯故事的了解,以及其不同程度和深度,面对小马太太的悍妇模样,我心里有点打鼓。小马太太十足捉奸的神情,让我无辜地成了一出天雷剧的小三。
冤枉啊。我真是比窦娥还要冤啊。七月的黑雨成了六月的白雪,连老天爷都在为我而哭泣。
那小马太太走近我们,先是横一眼小马哥,说:“还不回去吃饭,只晓得在外头跟野女人鬼混,自家院子里的草都长到床头了。”
要不是下雨,地上湿淋淋的,我当场就要对小马太太跪下。这两句话说得可圈可点,我是拜服得五体投地。我也学小马太太这么横着蔑视一眼小马哥,心里说:“哼,这样的人还不有趣?你眼睛打八折?”不过我这个小女鬼不单有趣,还非常识趣,这个时候我要是开口,等于是把火引到我身上来,我疯了才这么做。
小马哥的打折眼睛冷冷地从全价镜片后头射出一点寒光,看也不看小马太太,说:“少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你是哪根葱哪头蒜,敢管我的事?你还真以为是我什么人了?老家伙们做的事,又没经过我的同意,我为什么要认账?你看看你,像个疯婆子一样的,你花痴啊?给我走远点,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江湖上的畸零人,最落拓最失意的莫过于独臂大侠杨过,他老人家在漫漫的十六年的寂寞空山里,创造了一套拳法,叫“黯然**掌”,每一招的名目,都是挖空心思别出心裁的直抒胸癔。其实说起来,鬼也不过是畸零人,跟不得意的大侠们也没多大的区别,因此,神雕侠的独创剧目,就是我们最佳的注解。此时,小马太太的身旁需要打上的字是“魂不守舍”,而我的注释是“呆若木鸡”,小马哥则是“倒行逆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