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部并没有像众人想象在位于绿洲或者城镇之中,而是建筑在戈壁滩上的永久性地下工事。地上部分是********作为遮掩,虽然从远处看,不过是一个荒废的工业遗址。众所周知,戈壁滩的岩石坚硬,一般难以进行开发或者修建建筑。修建地下工事更是工程量巨大,然而分部的规模有一次超乎了所有人想象。
地下一层为分部各个部门工作的地方,一些防御措施都集中在这一层。至于地下二层为主要的生活区,设有厨房,餐厅,医务室,浴室和一些娱乐设施。地下三层为就是监狱和档案室,至于第四层,一般作为堆放杂物的地方。
虽然之前来过一次,云渊还是感叹自己组织的财大气粗。大约一平方公里的地下工事内,供水供电,网络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酒吧和小型的舞厅,当然信奉******教的阿拉伯人,他们的酒吧提供的只有红茶和咖啡。这不仅仅是十几亿的资金能办到的事。完完全全按照三星级宾馆待遇设计的分部让提前做好吃苦准备的白狮欣喜若狂,不断地在分部内四处走动,看这看那。
而正当白狮在参观和享受分部设施的时候,分部的会议室内,所有人的面前都摆着一份资料。除了分部的豹型虚空契约者莫尔西值班看管劳伦斯外,分部所有契约者全员到齐。在完全没有打算和黄泉唠家常的云渊授意下,雷鸣被迫快速推进会议进程,一开始就转入正题。即使为他们所不喜,但是任务并不允许他们继续停留下去,需要尽快做出部署。
作为名义上行动领导的雷鸣正坐在中间的,其他人和他一样都在阅读着分部最近几天的日常报告。对于叛逃者劳伦斯的近日表现更是用监控视频呈现出来,然而似乎是知道自己有性命之忧,对于分部的工作相当配合。不仅对于被软禁、吃牢房等待遇没有感到不满,而且还主动要求专门让人来监视自己,保护自己的安全。对于已经失去虚空的他来说,即使是面对墨青色的低阶虚空,也只有败亡一途。
失去虚空意味着失去虚空能量,空有契约者自身的体内能量并不能让你凌驾于其他虚空之上。没有虚空能量强化自己的身体,连敌人的身影都无法捕捉到,神经反应不够迅速,死是必然的。让人来监视自己等同于给自己安排一个贴身保镖,使自己生命更有保障。至于所谓的隐私、人权,是只有在生命有保障的基础上才能寻求更高层次的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小说中的主角一样有着铮铮傲骨和宁死不屈的精神,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就算是契约者,他们在心理上依然还是人。
只要是人,只要是动物。那种想要活下去的动物本能就会驱使他在生命和尊严之间做出选择,并没有什么可羞耻的,这只是人性中兽性的一面,去否认,去掩盖才显得虚伪。显然劳伦斯明白这一点,于是他在生命和人权之间选择了活下去,但是唯一有疑点的便是为什么他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叛变,这又让人怀疑活下去是不是他最终的选择。但探究这个问题答案并不是云渊此行的目的。
从监控的视频里,监狱中的劳伦斯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很长时间都是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发呆或者看书,没有自言自语,少有的下意识小动作也无法说明什么问题。只是偶尔起身如厕和抓一抓自己凌乱的头发。
“现在谁负责看守他。”雷鸣边看着报告边发问。
“是我和莫尔西。”一名留着连鬓胡的年轻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眼角的刀疤给人很深的印象,但是刀疤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凶狠,反而多了一分难以言明的魅力。
云渊凭记忆在脑海里搜索出了这个男子的照片,快刀,豹型虚空契约者,漆黑中阶。
“报告一下日常工作程序。”
“从早晨六点开始,每隔六个小时换一次班,在换班之后,休息前要巡视特别监室的走廊一圈,大概耗时三分钟。之后可以去值班室休息。值班室设有浴室、卫生间,因为副组长有伤,没有任务在身。所以食物每天由副组长定时送进来。不论休息与否,看守人员二十四小时除了巡逻外都会呆在值班室内。莫尔西、我以及我们的虚空总共四名看守人员,值班时一般都是虚空和契约者同时在场。”快刀很快地简述了一遍每天的工作流程,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在报告的时候腰板挺得很直,回答得也很中规中矩。
略微思考了一下,云渊就提出自己的看法:“有没有下毒的可能?”
“不可能,每天送进去的饭都是三人份量的,由我和莫尔西各自吃完后半个小时才送进去的。如果有毒的话就可以事先察觉。”快刀回答得毫不迟疑。
千咲悠悠地继续补充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如果想要投毒的话,不需要毒死你们的剂量,只需要可以毒死劳伦斯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在座的另一名契约者脱口问道,凹深的眼眶以及和黄泉一样的络腮胡,让在场的支援组众人直接就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莱克,虎型虚空契约者,漆黑中阶。整个分部的契约者,除去已经牺牲的胡塔斯,还有两名契约者留着络腮胡,一个是黄泉,还有一个是眼前这个人——莱克。
“众所周知,虚空能量可以强化身体,让身体的各项机能大幅度提高。然而劳伦斯的虚空已经死亡,就算契约者拥有的体内能量能让他比普通人更强。如果没有了虚空能量的他遇到了一些弱性毒药,会怎么样呢?”结尾之处千咲卖了个关子。
短暂的停顿之后,千咲露出一个微笑,继续分析下去:“身体素质强悍的你们没有什么大碍,甚至连拉肚子都不会有。但是虚弱的劳伦斯则会被毒死。”
这一番轻描淡写地分析着实让本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分部契约者们汗颜一把。虽然他们没有把它提出来,但是很容易从他们隐晦的表情中读得出来。场面顿时安静下来,看向千咲的目光也发生变化。
“哗啦”
刚刚坐下的快刀立马站起身来,高声说:“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谢谢这位女士的建议,我很快会安排人完善它。”出乎意料地勤勉,如果不是他身上的服饰以及带着阿拉伯口音的英语,甚至会让人产生他是德国人的感觉。这种性格和传统的阿拉伯人性格天差地别,但是却让人十分欣赏。
找到了漏洞就应该加把劲攻破,云渊顺理成章地开始要求接管看守任务:“组长,如果可以的话我要求由我全权看管劳伦斯。”
这就是管理的智慧,云渊这次带队的支援部队可以暂时代为管理分部。但是上级让你管理分部并不代表下面的所有人都认同你。这种下级对上司的信任要在长时间的协作中才能形成,一般人不能解决的事情上司能解决,才能得到别人的肯定。关键是云渊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并不具备形成信任的条件。
那么如何才能在短时间内将分部整成一条心就成了一个问题,别小看这种问题,一个团队的团结如果仅仅是挂在口头上,这个团队走不了太远。在场的分部契约者们,都对雷鸣一行人的能力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对于他们来说,雷鸣不过是上级派过来的领导,并不是”自己人”。如果雷鸣一到分部就撤换重要岗位的人员,任用自己带来的人,势必会让其他人产生不信任甚至是敌意。而这股莫名的敌意甚至连当事人自己都没察觉,因此就需要千咲和云渊演一出双簧,指出看守工作中的弊端,间接地释放快刀他们并不适合这种任务的信号。这样再进行撤换,就可以显得顺理成章,至少可以减少分部契约者们的反感情绪。当然,阻力依然存在,络腮胡莱克马上提出了反对的声音:“我反对,他。。。。”
也许是知道莱克叫不出自己的名字,云渊很快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云渊。”
“唔,”莱克被这一堵,停顿了一会,随后继续说道“云渊先生不熟悉我们的具体情况,很多地方并不了解。至少请让分部内的一名契约者陪同进行指导。”
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没有无理取闹的地方。继续强硬下去只会让这一出双簧达不到效果,千咲手指在会议桌上轻轻地敲动。在大功率空调的“呼吸”下,几乎被盖过了。
雷鸣最终做出了决定:“好,那么就由快刀和云渊负责看守任务,每天十二点钟向我报告一次。至于那个被迫下岗的老兄,很遗憾我不会把这个月的工资结算给他。”
雷鸣的幽默引发了会议室的笑声,不管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至少气氛轻松了不少。
雷鸣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提问:“最近分部附近是否有不明人员,或者有刺探活动?”
察觉到黄泉递过来的视线,络腮胡莱克站起身来说道:“分部的周边防卫工作本来是由阿塔和胡塔斯共同负责的,他们。。。。目前由我暂时管理。根据情报部的卫星监控,周边并没有人员活动。同时分部周围的警戒前哨也没有发现任何能量波动。”
雷鸣听了报告之后,沉吟了大概有几秒。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不言而喻的悲伤在凝固的空气中扩散开来。这种情绪可以用来缅怀和凭吊已经逝去之人,同时可以用来同仇敌忾。尽管很是卑鄙,但是对于敌人的仇恨确实可以迅速将一个团体凝聚在一块。这招希特勒曾经用过,通过煽动对犹太人的仇恨来达到政治目的。雷鸣利用这种情绪更好地拉近和分部成员之间的距离,也许这份虚假让知情者觉得很作呕。但如果看成是为了复仇做铺垫,反而显得很崇高。
随后雷鸣向坐在旁边的黄泉点点头,黄泉会意,站起身来说道:“好,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快刀,一会你带云渊熟悉环境。那么,散会!”
会议室内的人都站起身来,留下快刀在整理会议记录后就搬着一大摞资料出去。云渊路过快刀身边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在用餐之前,云渊他们先由副组长黑瑟带去房间放置一下行李。说是行李,云渊两手空空,雷鸣带了一个剑匣,主要的行李都是千咲和千寻的。之前白狮嫌太重,到现在还放在悍马车上,知道现在才被云渊提下来。
“几位,黄泉那家伙特地叫厨师加餐,我一会给你们尝尝我泡的红茶。”黑瑟把房间安排好后就离开。
雷鸣略微感应一下,就朝着刚放下行李的云渊问道:“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非要和他们争这个看守工作。这根本就不是个好差事,怎么像个香饽饽一样?”
云渊不语
千咲对于长时间的旅程以及会议感到颇为劳累,但还是接受了提问:“新官上任三把火,撤掉岗位的人,换成自己人。这在他们眼里是什么行为。”
“呃,任人唯亲?”
“没错。人的心理很奇怪,有的时候明明知道做这件事没什么好处,却仍然去做。他们不过是通过争取看守犯人的重要岗位来提醒我们他们很重要。这就是他们的心理,不想有外力来改变现有的生活,维持现状。”
“但是我们还是把自己人安插了进来,本质没有改变。”
“是的,本质没有改变。但是形式不同了,我们是通过商量的方式和他们进行妥协。这世上的许多人他们并不在意本质,只注重形式。我们给他们一个形式就足够了。”
“那我们为什么要争这个位置,之前问你但都不肯说。”雷鸣认同地点了头,随后低头自言自语地说。
千咲故作神秘地看着云渊,转头向雷鸣笑道:“钓鱼。”
想了一会儿,雷鸣猛然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云渊:“你这混蛋不会是又想乱来吧?这次保密等级是A+,你再乱来可没上次那么简单了!”
“你忘了,这次谁是带队领导?”千咲的一个闷棍把雷鸣敲醒。
“。。。。。。。所以绝对不行!你想死就算了,别拉上我。”雷鸣几乎快把脸贴到云渊面前,云渊一脸嫌恶地别了过去。
“我没有乱来,如果我设想的条件成立,我至少有八成把握。这件事如果失败了,甚至有可能成为组织的叛徒,遭到组织的审查。但是失败的概率微乎其微,就看你敢不敢赌。”云渊抬头看着有些抓狂的雷鸣,把所有的赌本和赔率摆在雷鸣面前。
身为带队领导,即使是名义上,他也负有领导责任。不得不说这场赌博根本不值得一试,低回报,高风险。就算如云渊说的有八成把握,雷鸣也得思量再三后做出选择。
深吸一口气,雷鸣看向了千咲。
千咲只是坐在椅子上,轻轻点点头表示认同。
“好吧,你说怎么做吧。”迅速做出决定,不优柔寡断。就算是错的决定也比不做决定要好。
“千咲,把我们的计划说给他听吧听。”
“恩,从哪里说起好呢。。。。我们目前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确认是不是已经有内鬼渗透进来。这是整个计划最大的前提,我们需要知道他们是通过何种途径确认劳伦斯的位置,并且执行暗杀任务。”千咲说出了之前和云渊分析的结果。
“继续说。”雷鸣很快咀嚼完千咲的话,卖关子的话语很容易唤起了雷鸣好奇心。
“暂且认定,神之右翼的目的是杀死劳伦斯。那么这个内鬼的任务就是事先摸清劳伦斯的具体位置。我们来之前的情况我不清楚,这个内鬼是否已经摸清位置我们也不知道,那么,就让我们来次重新洗牌。之后,把它揪出来。”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需要先确认内鬼的存在。万一没有内鬼不就白忙活了。”雷鸣感觉有些不对劲,立马打断了千咲的分析。
云渊头也不抬地说道:“所以我需要你去核实一下。”
“。。。。。”眼前的领导再次愣住了,“你一开始就把我算到计划里面去了?”
“是的。”
“万一我不答应你的计划呢。”
“从你同意担任支援组的名义组长那一刻,你就不得不答应了。没有办法阻止我和千咲,自己又得担责任,与其放任不如亲身参与进来,这样反而能安心稳妥。”
“我。。。”被云渊一下子说中,雷鸣不由得一时语塞。“合伙起来坑我,不带这么玩的。”
“按云渊君的话来说就是:因为需要你愣头青的特别属性。”千咲的一句毒舌马上为云渊拉起了仇恨。雷鸣索性放弃了思考,直接问道:“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吧。”
云渊看向了千咲,端坐在椅子上的千咲那宛如冰雪一般无暇的脸上闪过狡黠的笑容。仿佛看到了自己恶作剧的成功一般,让雷鸣心里不禁在想是不是掉进了一个更大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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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家的密谋从来不得而知,后人只能通过史实来推测当时的具体谈话。如果当时有人记录的话,那根本不叫密谋,而叫做会谈,或者是做戏。总之是给后人看的东西,才需要有多余的人在场。
而此时的阴谋家们除了云渊之外,其余都坐在餐桌前。最为显眼的雷鸣,直接用手开始抓起了面前的羊腿,明明长得是一副帅哥脸,硬是让他吃出了大叔相。不过好客的利比亚人却对于这个举动毫不在意,生性豪爽的黄泉更是直接笑出了声来:“对!对!就是要这么吃!”
由于契约者们受世俗宗教的影响相对较弱,而且千咲她们又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所幸没有出现不允许与女子共同用餐的尴尬场景。只见千咲保持着惯常的微笑,端起身前的红茶饮了一口。尽管对于她的偏好来说,这红茶有些过甜,但是很能让人有胃口。不过坐在她身边的千寻就不这么想了,看着雷鸣那粗野的饿死鬼姿态,“失礼”两个字几乎都写在她的脸上了。不过,从入乡随俗的角度来说,放不开的她反倒显得有些失礼。
大胡子莱克身旁的虎型虚空伊萨卡,一名典型的肌肉汉子。壮硕的身躯确实很符合虎型虚空力量型的特质。伊萨卡出乎意料的是一个较为讲礼仪的人:“雷!拿东西的时候要用右手,右手!”
雷鸣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大咧咧地说道:“不不不,我向你发誓,我用的是右手,你看!”
说着举起了自己的左手,还在面前晃了晃。
诡辩一般的发言很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伊萨卡朝着坐在对面的雷鸣高呼道:“看看他,这个糊涂蛋!”场面顿时热闹起来,不像是商务用餐反而像是一个家庭聚会。
虽然如此,雷鸣开始不动声色用右手继续向着餐桌上的食物发起新一轮进攻。
很让人惊讶,明明之前还为失去了战友而悲伤,现在却热情万分地为支援组的人接风,完全看不出沉重的痕迹。也许这就是契约者吧,随时有可能失去身边之人的他们不得不习惯的东西。拥有超凡能力的他们同时深陷战争泥潭中,无法自拔。
已经被炒鱿鱼的莫尔西坐在黄泉身旁,嘴里哼着中东小调,颇为悠闲地喝着咖啡。分部的副组长黑瑟,则坐在莱克的另一侧,凑近脸谈论着什么,看他们的表情话题应该十分愉快。至于白狮,餐厅中唯一一个埋头吃饭的“人”,正不停地啃着眼前无限量供应的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