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冰清玉洁
文素起身，朝秦王略为施礼，然后坐下继续做帽。
秦王走到她跟前，端详她手中的帽子，问：“文素，这冠是给谁做的啊？”
文素没抬头，边做边说：“伍桓。”
秦王不无醋意：“寡人就猜到了。不过，十日之后，伍桓交不出宝鼎，就要被车裂，此冠就要属于寡人了。”
文素头也不抬说：“如果真是这样，文素将亲手将此冠给他戴上，然后为他殉葬。”
秦王很是伤自尊：“何必如此呢？寡人乃万乘大国之君，而且很快就要称帝，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混迹于穷乡僻壤的伍桓吗？”
“《诗》曰：‘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非报也，永以为好也。’伍桓曾经救过我的命，感念至深，不为报答，只愿做他的妻子，生死都要与他在一起。”
秦王想了想说：“那好啊，寡人即下诏赦免安陵，赦免伍桓，数千人的性命，难道不值得你报答吗？”
文素放下帽子，起身向秦王施礼道：“如果真是那样，文素与伍桓以及安陵百姓将为大王筑帝宫，祠春秋，延香火，世世代代不忘大王的浩荡恩德。”
秦王忙摆手：“不不，寡人最需要的报答，就是立你为妃，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文素，你可要答应寡人。”
“臣妾是草中鼠兔，难与鹓鶵同巢。大王不要再提此事了。”她说完，坐下继续缝帽。
秦王望着她那娇嫩欲滴的脸庞，不禁心动不已，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文素警觉地换了一边坐下。秦王按捺不住，猛地一把抱住了她。文素使劲挣脱，抓起案上的剪刀，退至墙角，用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厉声道：“大王要逼我死，就上前来。”说着，举起了剪刀要朝自己喉咙扎。
秦王慌了，忙说：“哎、哎，万万不可，寡人这就走、这就走。”说着，赶紧退了出去。他刚一出门，见尉缭站在面前，便问：“你都看见啦？”
尉缭微笑点头。
秦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这样的女子，寡人从来没见过。”
尉缭笑道：“今晚不就见到了？”
“你说该怎么办？”
尉缭依然笑道：“好办，杀了她。”
“杀了她？”秦王一愣，继而道：“不不，怎么能杀呢？”
尉缭故作严肃：“一个小小村野民妇，竟然胆敢冒犯天颜，杀了她以息王怒。”
“其他女子对寡人趋附还来不及呢，惟独她，对王权富贵不为所动，寡人敬重这样的人。”
尉缭笑问：“大王高山仰止，天下万众，无论贵贱，莫不臣服。为何不能屈服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呢？”
“不知，愿闻其详。”
尉缭收起笑，正色道：“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要想征服天下，首先要征服人心。对于权势，众人都敬若神灵，却有的人却视为粪土。对于富贵，众人都附之若蝇，可就有人不为所动。因此说，大王将来一统天下，一定要以仁德服众，才能使四海归心，江山永固。”
“多谢你的提醒。不过，眼下怎么办？如何才能使文素归心于寡人？”“臣只知为大王谋划用兵，而不知如何取悦于女人，恕臣无能为力。”尉缭说罢，朝秦王一揖。
秦王有点不高兴，问：“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两人边走边聊，尉缭说：“伐楚之事，尚不完备。臣一直担忧，这楚将项燕，非同一般人物。他自幼熟读兵法，百家韬略，无不精深。我军要伐楚，此人决不可轻视。可以肯定，目前项燕一定有了破敌方略，而且做好了各种准备。可惜，我们对此知之甚少。”
“我们的间谍，不是带回了许多楚国的军情吗？”
“那都只是一些皮毛，根本就无济于事。项燕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我们却一无所知。”
“他想些什么，并不是你我所能知道的。”
“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如果不能了解项燕，我们就没有全胜的可能。”
“那怎样才能知彼呢？”
“臣思索了很久，如果能派遣一人，安插在项燕的身边，成为他的亲信，甚至是谋臣，我们就可以对楚国军情，如指示掌中之物了。”
“此事哪有那么容易？要派去的这个人，一去就要得到项燕的信任，这就要求此人不但要有非凡的智谋和胆量，而且还必须不为人所知。否则，若是个知名的人物，项燕就会加以提防，不可能马上得到他的信任。可是，在寡人的左右，哪有这样的人？”
尉缭停下脚步说：“臣保举一人，可以担当此任。”
“是谁？”秦王问。
尉缭郑重道：“安陵大夫伍桓。”
“什么，你说什么？”秦王吃惊地瞪大眼睛：“你是不是疯了？要不就是日夜操劳，累糊涂了？”
“大王，臣身心俱健，很好啊。”
“那你怎么说出这番糊涂话来？你想一想，安陵现尚未归秦，仍属于敌国。那伍桓乃是敌国之臣，他能和寡人一条心吗？他会去为寡人效命吗？还有，就算是伍桓归心于寡人，但他本是燕国的村野匹夫，虽然读了几册书，有些辩才，可是，如此重要的使命，除非是象张仪、苏秦、陈轸那样的人才能担当。让他去，事不成，反而被他人所用。”
尉缭启发他道：“伍桓现在虽然是安陵之臣，但据臣所知，此人素有大志，曾数年周游列国，游说诸候以求显达。大王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成为秦臣，封以官职，赐以金帛，委以重任，他一定会为大王效命。其次，伍桓没有名气，尚未为人所知，不会引起项燕的怀疑。其三，以臣观之，伍桓临危不惧，宠辱无惊，并兼有智谋。如果他为我所用，定能不辱使命。”
秦王听了，联想起三次见伍桓给他留下的印象，不免有些心动。作为一代雄主，在这个风云激荡、将要改变华夏命运的年代，他需要更多的人才来辅佐。因此，在人才和女色之间，无疑要选择前者。他决定，如果伍桓在寻鼎的问题上有好的表现，将给予适当的任用。
此时，在安陵子鹫的家里，一帮年轻人围在一起，对白天发生的事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最关键的问题，就是那个要命的豫州鼎，它究竟是否就藏匿在安陵？大家都意识到：如果万一在此找出鼎，秦王会更加痛恨安陵，他会以盗窃、私藏国宝之罪加以屠戮；如果他找不到，将会恼羞成怒，同样加害于我们。因此，无论是否找到，安陵必然面临最可怕的灾难。有人认为，有唐雎的神灵震嚇秦王，他绝不敢轻举妄动。有人当即反对这个观点，因为在短时间内，也许不会有事。可是你们别忘了，秦国的间谍正在日夜监视这里。时间一长，他们发现唐雎先生的神人之说，只是人们编造的一个谎言，那秦王立即就会对安陵大动干戈。既然唐雎靠不住，那么就想办法逃命吧。可是，大家都很清楚，秦国十万大军已经在安陵周围二十里处安营扎寨，将整个安陵包围的像铁桶一般，想逃都没门儿。
这不行，那不行，那么又该怎么办呢？谁也想不出个好办法，于是纷纷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