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豫州鼎去哪儿了
公元前256年,秦国大将赢摎、张唐率十万大军攻破洛阳,灭周室,夺取了名闻天下的传世重宝——九鼎,并以船载从水路运往咸阳。秦昭襄王欣喜若狂,日夜翘首期盼。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秦军船队行至泗水彭城时,突遇狂风巨浪,九鼎当中的“豫州鼎”失落水中,军士们下水寻找,却不见其踪迹。
秦昭襄王闻讯心急如焚,他亲临失鼎之处,强征当地百姓下水打捞。一时间,泗水上下号哭之声惊天动地,被淹死的百姓不计其数。但奇怪的是,这只鼎如同在水中融化,根本就找不到它的踪影。
众所周知,昔日夏王大禹划分天下为徐、冀、豫、兖、青、扬、荆、梁、雍共九州,令各州行政长官贡献青铜,铸造成九鼎。以一鼎象征一州,九鼎则象征着九州,也就是国家一统江山。失去一鼎意味着天下不能统一,更何况又是象征着中原的豫州鼎,此乃不祥之兆。秦昭襄王颁布诏书:谁能找到豫州鼎,赏金、赐地、封侯。
但是,直到他死,此鼎仍渺无踪迹。于是,寻鼎重任代代相传,最终落在了十三岁继位的嬴政身上。
赢政比他的祖先更有雄心壮志,而且更迷信。豫州鼎的失踪成为他的一大心病。他一面进行统一全国的战争,一面派出了大批的间谍,深入六国境内明察暗访,寻找豫州鼎下落。
下面要讲述的,就是关于寻找豫州鼎的故事。
第1章发现线索
公元前231年的一个夜晚,秦国都城咸阳。
浓云低垂,朔风呼啸,夜色笼罩着秦王宫气势宏伟的建筑群。
太庙的一座大殿内灯火通明。几座立柱式精美的铜制灯台上,数不清的灯芯闪光;大殿正面一字排开八只巨大的金光闪闪的铜鼎,正中间一鼎位置空缺。八鼎腹部分别铸有“徐”、“冀”、“兖”、“青”、“扬”、“荆”、“梁”、“雍”金文体字样,并铸有龙形图案及其他精美华丽的花纹,显得庄严肃穆、气势逼人。
秦王赢政一动不动地站在鼎前,似乎在凝神沉思。他二十来岁,没有蓄须,长得浓眉大眼、高鼻、阔嘴,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
一位二十多岁、身材健硕、皮肤白皙,容貌俊秀的美男子走进大门,跪倒在秦王身后,口称:“臣楼玉拜见大王。”
此人乃是秦国间谍头目、五大夫楼玉。
秦王转过身来,看了楼玉一眼,和颜悦色地说:“起来吧。”
楼玉起身,垂首站立一旁。
秦王说话声音胸腔共鸣很重:“刺探诸国的军情,寡人已委派他人。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去崤山以东六国寻访豫州鼎的下落。楼玉,你知道自己的责任有多重吗?”
“臣明白。”楼玉响亮答道。
秦王走到八鼎当中的空缺位置,说:“昔日,周武王灭纣迁九鼎,奠定了周室八百余年的王业。如今,八鼎入秦,独缺一鼎,为此,寡人甚感担忧,将来有一方土地不能归秦。”他在鼎前踱步,说:“秦国自开疆拓土以来,历代先君为了不被排除在中央之国之外,劳其身,苦其志,日夜以忧社稷。先君穆公并国二十,雄峙西戎,奠定霸业;自先君孝公以来,我们拓地千里,拔三川,并巴蜀;取汉中,制鄢郢;割韩魏之地,破六国合纵,令天下诸侯丧胆。这一切都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复灭六国,拓疆万里,四海归秦,建立千古帝业。如今八鼎入秦,独缺一鼎,而且是中原之鼎,难道我们将来得到的天下,是一个残破不全的江山吗?”他显得很激动,声若洪钟,在大殿中回荡。接着,他长舒一口气,继续说:“因此,你的责任,比起复军杀将、夺城取地,更强于百倍。望你此去不辱王命,早日传捷,助我奠定万世基业。寡人在此以社稷相托了。”说罢,朝楼玉躬身施礼。
楼玉吓了一跳,赶紧跪倒并膝行到秦王脚前:“楼玉的性命都是大王给的,王命重于崤山,此一去纵有沉渊之险,杀身之祸,臣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如寻不到宝鼎,臣愿自刭以殉之。”说罢连连磕头。
秦王双手将他扶起,说:“当年失鼎之后,先王也多次派人前往打捞。河水再深,淤泥再厚,它总有个底,可是非常奇怪,就是不见豫州鼎的踪影。而且这些年来,寡人也派人去六国明查暗访,均不得其下落。风动波起,就算它被融化铸为他用,也总应有个传闻。寡人怀疑,一定是有人将它盗走藏匿。所以,你必须要秘密寻访,只要得到线索,不要惊动当地,立即回来奏报,寡人必以雄兵击之,将它恭迎于太庙之中。”
楼玉再次叩首:“臣记住了。”
秦王一挥手,内侍赵高捧着一只托盘入。托盘上有一只铜爵。
秦王拿起铜爵,双手递给楼玉,说:“豫州鼎归来之日,寡人封你为武信侯,赐梁地为你的汤沐邑,与寡人同享富贵。”
“多谢大王。”楼玉双手接过铜爵,把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磕头,起身缓步退出大殿。
楼玉回去后,立即着手准备。他编织了一张巨大的间谍,把自己的部属分派到华夏各地,明察暗访豫州鼎的下落。他本人也随即出发,游历各国,开始了漫长的寻鼎之路。
他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凡是能想到的地方无一不至。在此过程中,中原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公元前230年,秦王赢政采取大臣李斯、尉缭的计策,首先灭了与秦相邻的韩国,次年又攻打赵国,赵王迁被俘,公子嘉逃亡。燕太子丹眼见亡国之祸将至,派荆轲前去刺杀秦王未遂,秦王怒而发兵攻打燕国。到了公元前226年,楼玉去各国寻鼎已达五年之久。但是,虽历经千辛万苦,却始终未得豫州鼎的任何蛛丝马迹。
就在这一年,楼玉和他的心腹手下蒙威抵达了楚国首都寿春,与潜伏在此的秦国间谍们会合。得知这一带也未见豫州鼎的踪迹,楼玉并未死心,发誓要寻遍天涯海角。
楼玉和蒙威继续南下,遍访今浙江、江西等地,直达今粤北一带,仍然是毫无所获。难道一个千斤巨鼎,真的在人间消失了吗?
直到有一天,仿佛乌云中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阳光哗啦啦地倾泻下来,事情峰回路转,有了重大转机。
这天夜里,楼玉和他的手下蒙威寄宿于今粤北南雄境内的一户破旧的农舍里。房主一家早早睡了,只剩下楼玉和蒙威坐在火塘边烤火取暖,旁边堆放着烧火用的柴枝和破旧简牍。屋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屋里两人心事重重,相对无言。
蒙威忽然笑了一下,沙哑着嗓子说:“五年了,我的家人大概以为我早死了。五年来,我们跨越东西,纵横南北,什么地方没去过?现在,大半个楚国也走过了,还要往哪儿去?再往南走,就要到蛮荒之地了,难道那豫州鼎会藏在南海之中?我们没有目的。”
楼玉虽然也很无奈,但作为上司,还是要给手下鼓劲。他嘶哑着嗓子说:“蒙威,古人说:百里之路,走了九十里,还是等于走了一半。只要还没走遍天涯海角,就不能灰心丧气。”
蒙威叹了一口气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只鼎,早就被人融化,铸成刀剑或是犁耙了呢?”
楼玉往火塘里添加竹简:“水滴在地上,还会留下一个印记。我就不相信,举世闻名的一座鼎,就算是被融化,总会有个传闻。如果没有传闻,那一定是被人藏匿。所以,你别太懊丧。”
蒙威狠狠折断一根柴枝扔进火塘里:“我们这么漫无边际地走下去,走到何时是个头?说不定哪一天,没等找到鼎,恐怕就要命丧荒野了。”说罢,起身走进一间屋里。
楼玉望着火,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漫不经心地摆弄、看着手里的竹简。忽然,他的目光定在了手里的竹简上——这是一片残破不全的竹简,上面写有楚国古文体的字迹,模模糊糊地与污垢混在一起。
他的眼睛一亮,急忙用衣袖擦拭干净,对着火光,凑到眼前细看,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忙又抓起一根仔细看,越看越激动。他把地上的竹简和木牍都扒拉到一起,仔细地搜寻着,最后将几片凑到一块,逐个拿到眼前细看,越看越显得异常兴奋。
这时,里屋传来房主老汉的咳嗽声。
他放下竹简,起身来到旁边的卧室门前,轻轻地敲门。里面传出老汉沙哑的声音:“什么事啊?”
楼玉问:“老丈,打听一下,你这些烧火的简牍是哪里来的?”
里面咳嗽一下,清清嗓子说:“从井里挖出来的。”
“是谁扔到井里的?”
“不知道,大概是过路的,有很多年啦。”
楼玉赶紧来到另一间屋里,将蒙威从干草堆上拖起来,拉到堂屋。把竹简递给他,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快看看。”
蒙威仔细看那几枚竹简,楼玉激动地说:“草中之蛇再诡秘,也会留下爬过的痕迹。这回你相信了吧。”
蒙威看后,一时被惊呆了,张大嘴巴望着楼玉。
楼玉更加兴奋:“你看,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安陵君与唐雎从楚国返回的途中,于泗水边的淤泥中发现了豫州鼎,便将其运回魏地安陵。寥寥数语,揭开了一个惊天秘密。”
蒙威半天才缓过神来:“安陵?在什么地方?我们怎么没去过?安陵君是谁?唐雎又是谁?”“安陵,位于魏地鄢陵,乃是当年魏襄王封给他弟弟魏鲤的领地,也是魏国的国中之国,方圆只有五十里,安陵君就是安陵国的国君。也许它太小,未能引起我们的注意。至于唐雎,这是一位有经世谋国之才的策士,曾经游说秦国出兵解救魏国,现在作为大夫辅佐安陵君,估计已有百岁以上之高龄。”
蒙威简直不敢相信:“这、这是谁写下的?”
“是谁写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告诉了我们豫州鼎目前所在的准确位置。三十一年啦。”楼玉兴奋地直搓手。
蒙威以手加额,仰面叫道:“上天啊,你总算开眼了。”
“事不宜迟,明天鸡鸣时分,我们就启程。”
“我们现在囊中空空,如何是好?”
“这还不简单,明天一早,先去弄点路费。”
是夜,两人辗转无眠。次日鸡鸣时分,他俩再也呆不下去了,整装离开此地。在途中,打劫了一辆送货的马车,劫得一些黄金。然后快马加鞭,直奔北方而去。
这一去,将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