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刀长人为锋
这个时候斜阳已经向西边的山峦偏去,天空的乌云竟然在这傍晚散开了,露出如血的残阳,大地一片赤红色。
此时聂铭仿佛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脸色苍白的像冬天的雪花,看起来就像虚弱无比,病入膏肓的病人,他衣衫基本全部被血液染成了深红色,身上随处可见被兵刃刺伤的痕迹,一副上破洞的密度非常大。
但他从冥王的骑兵使者追命十三骑手下逃过来了!又在微风的吹拂之下奔向大地的尽头。
由于严重的伤势,聂铭的身体变得虚弱,意识开始变得有点昏乱,只有体内的圣功自然流转,以其超绝的恢复里修复聂铭的身体。
此时他正在朝着通向雾灵山脉的天然关隘连云关奔去,因为加入他们继续沿着荒原向前走,敌人会越来愈多,天知道聂铭这虚弱的身体还能在挨上几刀。
聂铭又拿出酒壶,痛饮了起来,酒已经不多,聂铭心里默默打算等到了前方的城池就沽酒痛饮一场。果然,美酒下肚,伤势好多了痛楚也减弱了许多,一股疯狂的意志又充溢了他的头脑,打败了所有伤势造成的软弱。
追魂带着它的主人奔向它的家园,它就是在那里被人们抓住的,也是在那里被它的族群抛弃,被那成群的野马抛弃,也被那成群的灵鹿抛弃了,可是,现在它又要奔向那里去,那里有自由。
骏马转入另一个世界,邻近雾灵山脉时道路转入一片枫林,这道路从枫林中延伸向前,进入雾灵山脉,枫林尽头,两座直插云天的高峰耸立,中间是一个缺口,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关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人一马肃立在关前,静静等候,马上的人一身白衣,铮铮傲骨独自注目在大地尽头般的对手。
曾经为那座山林妆点过二三朱红的枫叶如今已经渐渐凋谢,宛如一支古老的梦,枫林的王国里一片幽寂。
曾经洒落在大地的金色光芒转为暗红,细小的云朵在天上急速的飘动,黄昏的国度里一片萧瑟。
星星和月亮在晚风的千呼万唤中终于出来了。
晚风习习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寒风狂啸的日子一步步迫近。
而骏马却不会这份景色有丝毫的停歇,依然做它略过风和雨的闪电,假如它会为那一点风景而稍作停留,那它在可怕凶险的明天又会为今天的的驻足而捶胸顿足。
明天聂铭的目光透过片片落叶,看向前方。
关前人之目光也投射过来。
两对目光的相遇绝对没有一前一后,就像电与火的交击。
聂铭的血还没有流完,因为仅存的那一部分又像灯油一样,在雷电交加的雨夜中被火星一碰撞,又砰的一声在飘摇的风雨里被点燃起来。
沙沙沙,沙沙沙。
一阵风起,树梢静静的摩挲,落叶是那样五彩缤纷。
就是那一刻,关前一人一马闪电奔前,在笔直的大道上直面对手。
“聂兄,元飞等候已久。”
“我也等了很久!”
“聂兄真是让人佩服,竟然突破重重阻碍,没有让我失望!”
“元飞!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哈!聂兄如不嫌弃,今天就由小弟来送你上路!”
蹄声滴答。
追魂马的速度达到极限。
竹骨尚未出鞘,元飞手中的远古战戈变成一千道影子。
七尺。
五尺。
竹骨刀终于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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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大荒原上,星空已经笼罩整座荒野,一轮残月高高挂在中天,一人一马踏着残月孤独的奔驰在大道上,激起漫天尘埃,污染了洁净的月光。
追命十三骑折损两人,却没有抓到聂铭,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奇耻大辱,一行人马催迫这马匹向着连云关奔驰而去,这时前方人吗像他们报告的结果,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追上聂铭,并且他们深信以聂铭的伤势将他是走不远的。
蹄声突然从后面传来。
一行人狼顾鹰视,看见大道上一人一马在一阵烟雾中奔驰,他的脸色焦灼,那时因为有人需要他去拯救,他的目中杀机似海那又是因为他的亲人正在遭受杀戮,他的态度又是义无反顾,那是因为他虽然知道前途是龙潭和虎穴,他神态目空无人,那更是因为他相信自己是无敌的。
一人一骑以奔雷逐电的速度追上了他们,这群手握利枪的骑兵瞬间雁翅排开,不为什么,这是他们的领地。
“来人止步!”
健马长嘶之下猛然停住,他们看见了这个人的脸,这是个中年人,看起来他的年龄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其相貌英俊儒雅,方头大耳,眼放神光,属于那种狂放粗豪,又是粗中有细唇上两撇胡子更添一种成熟的味道,证明他饱经过沧桑。
来人劈头就问:“聂铭呢!”
领队的骑者见此人身有奇气,绝非平庸之辈,虽然他身上没有透露出丝毫有关他修为的信息,准确的说在他们看来这个中年人就是一个没有武道修为的人,可是却给人一种静若深海,稳如高山的感觉,叫人不敢小视,这位领头的骑者正要打个机锋,他身边的骑者已经抢先道:“就是那个脸上长疤的家伙吗,你也许可以在前面发现他的尸体。”
中年人闻言双眼竟然骤然放射光芒,在这黑夜之中显得万分诡异,他的怒火毫无征兆的达到了焚烧荒原的程度,他的一身黑袍随之鼓荡起来,他的一头黑发也在那里无风自动,领头骑者暗呼不妙,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可惜为时已晚。
一声怒叫从中年人口中发出。
一股真气瞬间呼啸而来,就像大海的巨浪一样不可阻挡,数丈范围内一切生物失去活动的权利,所有骑士保持他刚才的动作,无法动弹,所所有人惊骇欲绝。
气罡境!这个念头闪电一样穿过每一个人的脑海里面穿过。
那是怎样一种境界?
可以将真气释放体外,远远超出于一般武者之外,初窥道的境界。
一道剑光飘过,很快消失在空气中,就像从未存在过。
一人一马又继续前行,消失在茫茫月色之内。
笼罩人群的真气终于消退,十一个人头掉落在地上,无头的尸体从马上坠落,只剩这些不知所措的马在那里来回走动。
当刀和戈相互碰撞的时候,一声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响彻枫林,实际上,这并不只是一声碰撞,而是千万声碰撞的总和,没有人知道刹那间它们碰撞了多少下。
人马交错。
元飞座下宝驹口中鲜血狂喷,趴在地上不住的抽搐,元飞手中长戈在一阵狂躁的颤动之后碎成片片,他喷出一口鲜血,随后保持原有姿态,肃立当场,静静调息。
聂铭座下的追魂马口鼻中也有鲜血溢出,又沿路奔驰一段路程后才停住。
鲜血从聂铭口鼻中狂喷出来,他身上原本已经渐渐修复的伤口中再度喷出鲜血,血液顺流而下染红了马背,聂铭的五脏六腑几乎在那一瞬间被粉碎了,他残存的一点点意识正快速的走向幽暗的深渊。
元飞虎目重新张开,大喝道:“华叔,给我结果了他!”
一道人影从枫林中像一阵烟雾一样飘出,径直冲向聂铭。
一对可以劈碎精钢的铁掌笼罩聂铭,而聂铭呢?他早就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只有束手就擒了,他的感觉是什么样呢?他无法计算那对铁掌运行的轨道和速度,就像他没有办法计算他的一声在以怎样的速度穿越他的脑海一样。
他是无悔的,他几乎又会为自己骄傲,假如他仍旧呆在那片狭小的绝望的世界里那又有什么意义呢?现在呢?他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奔向一点微弱的光明,灭亡的时候又病态般的享受着痛苦,几乎感觉像个英雄。
他又是后悔的,他不可能完成师父的遗愿的,他又感到那种壮烈的悲哀,他知道自己是个失败者。
可是,就在他那一对铁掌即将劈出的时候他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一道剑气疾奔而至,这时他才看见数丈之外的中年人,这种要命的时刻,他终于使出浑身解数,隔空一拳轰向这道可怕的剑气,拳劲当即奔出,然而在即将和剑气碰个正着的时候这道剑气却诡异的由一道变成两道,他的拳劲消灭了一道,另一道则直奔其眉心而去,他发出一道声嘶力竭的叫喊。
“帮主救我!”
话音未落,一道更为强大的拳劲另外一边的枫林中以光电的速度奔出,力求阻截那道剑气。
然而为时已晚。
剑气早已抢先一步冲进那人的眉心,他的眼睛很快失去生机,倒地气绝。
聂空怒发冲冠之下的出手绝不是闹着玩的,他达到燕云城最强的几个人之一的境界已然多年,这一刻却望着自己逝去幼弟唯一的子嗣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光是那份自责实在就够他受的了,这位家主这时已经抢到聂铭身旁发现他侄儿早已气若游丝,之声奄奄的一息还在颤抖,试探之下发现其内伤让人死一次简直绰绰有余了,这实在是让人不能忍受的悲痛。
聂空发出一声悲哀的吼叫:“三弟,你唯一的儿子我都没有保护好,我实在对不起你啊!”说罢竟然泪如雨下。
说时迟那是,一个冷漠的声音枫林的那一边传了过来。
“聂兄不嫌自己的手段过于歹毒了?”
一行人马带着蹄声悄然而至,七个披坚执锐的骑者出现在枫林大道上,中间一个膀阔腰圆的汉子当即下马为地上的元飞疗伤,,于此同时,他锋利的目光向聂铭那边投射过去。情势立即变得剑拔弩张。
聂空不必回头观看,便知道这七个人就是荒原上令无数武者闻风丧胆的荒原七狼,而说话的无疑就是飞马帮的帮主元无双。
聂空将一颗药丸送入聂铭口中,一股清香伴随着药丸出现,光是其就有使人心旷神怡的功效,料来定是上品疗伤的药物,只是聂空绝对不抱什么希望了,他现在只想着如何为幼弟唯一的子嗣报仇。此时闻言,他冷冷道:“元兄何必为之辩解,如此乘人之危的小人死不足惜,只是还要劳烦聂某为贵帮清理门户,元兄这个帮主可谓尽责。”
元无双仰天长笑,道:“聂兄此言差矣,方才我帮长老不过是要为令侄查看伤势,看看是否还能尽一尽人事,就被聂兄残忍杀害,聂兄不准备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聂空仍然为聂铭默察伤势,发现在如此巨大的伤势之下,聂铭体内仍然流转着一股绵绵不绝的生机,令他十分吃惊,同时升起一股希望,这时最好缓一缓,且看他如何发展。他当下便道:“元兄真是能言善辩,可惜若是没有你儿子刚才的话就好了。”
这时元无双旁边的一个桀骜不驯的骑士已然抢先出口,道:“废话少说!人人都说你们聂家两兄弟都是一代豪杰,我向天行偏不信,如今聂狂已死,今天你们也俩就留在这儿吧!”
言语未毕他胯下骏马早已闪电奔前,手中长枪则在身前幻化出千重枪影直往聂空罩去,刹那之间枫林之中的落叶在狂烈的气劲之下狂飞乱舞,委实惊人。
聂空仍旧为聂铭疗伤着,丝毫没有惊怕之态,反而仰天一声长啸,迎着奔来的骑者打出惊天动地的一拳。
拳出雷电闪烁风狂吼,碎裂空间的禁锢,山崩钟应。
元无双大惊,这一拳连鬼神都要退避!
千万重枪影和拳头接触,一种金属断裂的声音响彻全场,向天行手中长枪断成段段,他的躯体向后摔去,倒地不起,生死不知,他座下的马儿在可怕的劲道之下被打成了肉泥,当场毙命。
全场发出海啸一样惊呼,绝对料不到聂空如此强横,这实在让人胆寒。
元无双冲天而起,落在向天行旁边,探手为之默察伤势,发现还有一口气在,他站立起来,眸中冷电暴闪,道:“聂兄实在欺人太甚,看来今日大家是无法善了了。”
聂空心中也有惊叹,方才这一拳看似举重若轻,实则是他毕生功力的体现,竟然没有一击杀之,他不得不对荒原七狼的实力重新估计,尤其是七狼之手的元无双,实力更是远超余者,自聂狂死后,隐隐有居燕云城第一号高手的趋势,怎不叫人惊怖。
然而聂空绝不是哪种贪生怕死的懦夫,他不但不惧,反而笑道:“是谁欺人太甚聂兄自然比我清楚,今天的事情聂某从来没有想过要善了。”
元无双闻言大踏步向前,道:“那就让我一睹聂兄手下的风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