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寂后林林喊道,“呀忘记看春晚了,友梅姐可以看春晚吗?”
“可以呀。”
友梅打开电视,红红火火的97春晚那英正演唱《青春世界》。
“喂听她唱还不如我们自己唱。”阿娟说,“友梅姐我很会唱的。”
“放屁,友梅姐别信她的,她的声音跟鸭嗓子一样,嘎嘎嘎。”
“你才放屁,以前乡里唱歌比赛我还拿过名次。”
“第几名?”
“第八。”
“乖乖了不得。”
友梅喝了一瓶啤酒半瓶红酒,帮女孩们打开卡拉OK放入VCD光盘,女孩们也不生怯拿起话筒就唱。一个个因食物与酒精而满足的脸透出绯红的活力。
她们唱任贤齐的《心太软》,唱周华健的《朋友》,唱郑秀文的《值得》。尽是些不知所谓的口水歌。
因为某种原因,曾经三儿那时代的中国摇滚销声匿迹了。
有将近十年没听到如三儿他们那般富含精神力量的歌曲了,以前那帮富有责任心与爆发力的摇滚歌手们都改去唱阴柔的让人提不起精神的《同桌的你》了。
女孩们唱的高兴,友梅也听的开心时而与她们合作两首,可以想见这台卡拉OK从前只有友梅一个人唱吧,你可以想象她孤零零的拿着话筒,孤零零的唱着某首歌。
可今天不同,这间别墅从未如此热闹。
大家正唱的高兴阿美过来问道:“友梅姐我能打个电话回去吗?”
“打回老家吗?”
“嗯。”
“在那里,打长途加拨零哦。”
阿美坐到电话边拿起听筒拨号,这边女孩们拉着阿芬要她唱拿手的《但愿人长久》。
阿芬有点害羞,可一开口就让所有人都吓到了,她的声音清澈沁入人心,不夸张的讲她才唱两句,所有人都安静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
长途电话接通,才听到远方母亲的一声“喂”刚才满脑子想好的话全给忘了,只剩一张欲语泪先流的哭脸。
母亲用HN话问道:“喂阿美怎么不讲话啊?喂?”
“妈,你好吗?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吃的面条,你呢?吃了吗?”
“吃了我吃了火锅,还喝了点酒。”
“哦阿美在那过的还好吧?加班累不累啊。”
“妈你放心,我很好,厂里也对我们很好,天天有加菜,小年夜还组织去看电影。”
“那就好,那就好。”
“你们放心好了我在这很习惯,钱也够花身体也好,你跟爸怎么样,身体好吗?”
“好啊,好,我跟你爸都好,你一个人在那边自己要当心点啊。”
“嗯我会的你们放心,哦给弟弟上学的钱我已经寄回去了,你们记得去拿啊。”
“行,美啊……”那头的母亲突然哽咽,阿美也跟着一阵心酸,抬起脸望向一边的电视。
阿芬正唱道:“不应有恨,此时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想必当时阿美离开家时是恨父母的,父母重男轻女,为了给弟弟筹钱读书她唯有早早外出打工,在深圳从十七岁到现在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只有在最近这一年成了肖主管的“二奶”后生活才好了一些。
可是这样一个长途电话让她勾起有限的思乡之情,那些个对父母与重男轻女观念的痛恨也暂时消失了,她很想,很想去看他们。
………
“啊放烟火了!”别墅外忽然亮起来,女孩们扔下话筒跑到外面,大梅沙那边焰火交织着几束激光,点亮夜空的刹那美丽,望着焰火的她们有的哭了,有的拍手叫美,屋中的阿美挂了电话后就倒在了沙发上,没人去打扰她,知道她心里难过极了。
“阿芬你刚才唱的太好听了。”常友梅说,“你以前唱过歌吗?”
“唱过,可在这卡拉OK上还是第一次。”
“都是那么好听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家好像都很喜欢听。”
“我告诉你你唱的非常好!大概就是块天生唱歌的料,我认识两个香港朋友,她们的老公是做音乐的,我打算把你介绍给他们。”
“啊?友梅姐我不行的,我就是瞎唱唱。”阿芬连连摆手。
“就这么定了,下回我跟她们聚会的时候叫上你一起去。”
常友梅应该是喝醉了尽说胡话,一个SX黄土地来的打工妹,唱了首歌她就要推荐给香港音乐制作人,这么天方夜谭的故事再劣等的路边小说也编不出来吧。
不过这个除夕夜所有人都很开心,连哭花了脸的阿美也一样。
深圳啊,真是个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你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