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了阵亡的将士们,耿恭就开始命令将士们一边休息一边整备,耿恭自己没事时也主动去体恤伤兵,对手下将士关怀备至。
下午帕米尔回来了,对王后说“回王后,车师贵族那些人已经进入王廷,整理好了大王的遗体,准备祭奠了。”王后一听,动容道“不行,我不能在这里,我要回去见大王最后一面。”帕米尔说“王后,不可,现在城门紧闭,我听说他们就是在等您呢,如果您去了,恐怕凶多吉少啊。”王后大怒道“他们敢,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帕米尔看王后如此坚决,想了想说“如果王后执意要去,帕米尔认为应该把神弩将军耿恭带上,一来他也理应前去吊丧,就算我们不叫,他知道后肯定自己也要去;二来,他是汉人,那些贵族们看到您带着汉军前去祭拜,心里必然也会忌惮几分,大汉的面子他们必然是要给的。”王后思量了片刻说道“好吧,你去请耿将军前来。”帕米尔施礼道“是。”
耿恭听说王后找自己,也没敢耽误,立刻前去拜会。见面后当得知是为了给车师后王安得吊丧的事,耿恭毫不犹豫,当场答应,并说道“这事就算王后不跟我说,我也会去的,大王的后事,我耿恭理当义不容辞。”王后说“耿将军的大义让我很是钦佩,只是这次去恐怕并不简单。”耿恭其实很明白车师的内部斗争的,因为之前他已经调查清楚了。
于是耿恭说“王后说的我明白,王后是担心车师贵族和阿拉木那些人会伺机动手。”王后一听,看了看帕米尔,帕米尔也有点吃惊。耿恭看了,就说“其实末将已经把车师国的情况都给摸清楚了,末将也知道王后一直以来的对头是谁,不过末将认为他们是断断不敢在这个时候动手的。”王后听了,很是欣慰的说道“有耿将军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于是王后和耿恭就各自点了一些人马向车师王城行去。
负责守卫王城城门的车师士兵,看到王后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来了,还看到神弩将军也来了,也不敢做主,连忙前去禀报。此时的王廷内,车师的王公贵族都在给车师王安得吊丧,为首的老族长听到王后回来了,大汉神弩将军也跟随来了,有点心慌。
大家知道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都相互低语。阿拉木这时说“他们来了多少人?”侍卫说“大概有几百人。”阿拉木不客气的说“区区几百人就敢来,我们就地杀了王后他们,以绝后患。”这位族长想了想说“现在汉军也来了,他们刚刚打退了虎狼之师的北匈奴人,现在士气高涨,王后暂时就不要动了,以后再找机会,怎么说大王也是王后的男人,理当让她看看大王最后一眼。”台下众人听了,都纷纷点头。
阿拉木本想反驳,但想着人都在这里,老族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就压住了心中的怒火。冷静下来的阿拉木仔细一想现在也确实不是动手的时候,因为北匈奴人都跑了,万一再和大汉撕破脸皮,那自己也就差不多了,于是阿拉木没有表示。这位族长看阿拉木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对阿拉木说“阿拉木,你代替我,前去迎接一下他们吧。”阿拉木有点不情愿,因为他是不想见王后本人的,但无奈还是去了。
正在城外等候的王后和耿恭等人,看到城门徐徐的打开了,王后的手下各个手握兵器,做好了准备。只见这时出来了一位骑士,骑着马漫步来到王后和耿恭面前。王后见了,没好气的说“阿拉木,如今北匈奴人已经走了,至于如此吗?”阿拉木施礼道“王后,神弩将军,现在虽然北匈奴人走了,但大王也战死了,现在车师境内局势很不稳定,所以不得不有所防范,如有冒犯二位的地方,还望恕罪。”耿恭点点头说道“阿拉木将军,如今我和王后前来王城,是专门为了吊唁大王,还望阿拉木将军行个方便。”阿拉木笑着说“这是自然,怎么说大王也是王后的夫君,而神弩将军现在已是我车师子民的救星,请!”王后等人见阿拉木并没有为难自己,也都放松了。于是王后和耿恭带领着手下众人进入了王城。
路上范羌小声的对身边的胡峰说“喂,胡哥,你看这个人像不像之前我们在天山脚下遇到的那支骑兵的头头?”胡峰定眼一瞧,虽然衣服换了,脸也看不清楚,但声音和形态都像极了,于是说道“是啊,凭我的感觉一定就是他,果然他是车师贵族的人。”范羌说道“胡哥,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场鸿门宴啊?”胡峰笑道“他们敢,我们现在人马可都进来了,再说他们此时敢得罪我们大汉吗?”范羌想了想说道“恩,胡哥说的有理。”于是也放下心来随队往王廷去了。
当王城的子民听说王后回来了,都纷纷涌到道路两旁,迎接王后。欢呼声,叫好声,还有哭泣声此起披伏,场面很是感人,没多久道路就有点拥堵了,卫士们是十分费劲的开出了一条道路。此情此景让王后感动的不行,眼睛也湿润了,向着道路两边欢呼的车师子民不停的招手示意。
阿拉木最烦看到这样的场面,没好气的连招呼也不打就先走了。耿恭等汉人都被王后的号召力给深深的折服了,每个人都很受触动,耿恭是一脸的惊讶,他没想到王后在车师国百姓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高。跟在后面的马玄彬望着身边不停招手的车师子民,不好意思的问范羌“范哥,你说他们是在欢迎我吗?”范羌说“你啊,是借了王后的光。”马玄彬不以为意说道“借王后姐姐的光也不错嘛,这种被万人敬仰欢呼的感觉真不错。”范羌听了,好奇的说道“王后姐姐?你什么时候认人家王后做姐姐了?”马玄彬根本就没看范羌,不以为意的说“我爱叫谁姐姐就叫谁姐姐,她又不吃亏。”范羌听马玄彬这样说,也知道马玄彬公子哥的小性格,就没再问。于是就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众人来到了王廷正门。
耿恭和王后等人来到了王廷正门,阿拉木已经等了一会了,说道“王后,神弩将军,你们应该知道,这王廷太小,容不下这么多的人马,还望两位体谅在下的难处啊。”王后和耿恭相互看了看,点头示意了一下。于是两人各带几位亲随随着阿拉木进去了,而其他人都留在了门外把守。耿恭和王后分别对手下使了使眼色,意思就是让大家小心,大家也是心领神会。
进入王廷,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整个王廷都充满了浓厚的葬礼气息。此时每前进一步,王后的心情就沉重一步,每前进一步,王后就想到了往日和安得相敬如宾的日子,每前进一步,王后就想到了在王城上和安得生死离别的场景,想着想着不由得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进了大殿,车师后王安得的灵柩高放于上,雄武的车师神鹰的雕像依然屹立在大殿上方,只怪北匈奴人走的太快,没给阿拉木时间。众人跪拜于左右,此情此景王后忍不住了,她哭了,哭的很伤心。大家听了,也连忙回头去看。
车师贵族的老族长看到王后和神弩将军来了,就迈着沉重的脚步,借着侍人的搀扶,缓慢的来到了王后和耿恭的面前,施礼道“我老了,未能亲自迎接二位,还望二位不要见怪啊。”王后没有理会老族长,而是直接跑到安得的灵柩面前,痛哭不已。耿恭连忙拱手道“族长哪的话,我虽与大王相识不久,但也已经是肝胆相照,犹如兄弟,他的葬礼我理应前来送别;我来送别大王也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大汉,如今我大汉和车师身处同一条船上,共同抗敌,车师王走了,我大汉岂能不来送行。”老族长听了,点点头说道“如果不是将军的神勇抗敌,打退了北匈奴那帮虎狼之师,我们这些老骨头还哪有机会给大王祭奠啊,如今将军能亲自来为我们大王送行,我们很是感激,请!”
就在这场庄严的葬礼上面,主子们动情不已,好似一家人,手下们却各有各的心思,耿恭手下和王后的手下一直都保持高度的警觉,而阿拉木一方也不时的盯着他们,场面看上去既悲伤又危险。车师国的葬礼习俗基本没女人什么事,所以车师国王的葬礼都是族长等车师宗族的男人们在操办,王后除了哭也帮不了什么忙。
祭拜结束后,王后也哭的成了泪人,老族长走过来对王后说“王后啊,您要保重啊,您的寝宫现在我已经让人整理好了,您可以随时入住。”这句话把王后从悲伤中带了出来,王后身边的帕米尔也心里咯噔一下。王后看着族长说道“不了,如今大王走了,我也膝下无子,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老族长尽快让车师前王回来即位吧,请老族长放心,我不会对王位有任何兴趣,也不会威胁王位,我只想好好的报答先王,为车师守土,还望老族长今后不要为难我,就此别过。”这时耿恭走了过来对老族长说道“那我等也告辞了。”老族长看王后态度坚决,想了想说道“也好,王后如此大义,审时度势,老头子我佩服,那我就不挽留了。”说着老族长亲自把王后和耿恭等人送到了宫门外,施礼送别。
回来的路上,帕米尔对耿恭说道“如果今日不是神弩将军在场,恐怕王后也将随先王去了。”耿恭说道“话虽如此,但我看这位老族长也是个慈善之人,不像是那种凶狠之人啊。”帕米尔说道“老族长岁数大了,很多事他已经无能为力,老族长现在也仅仅是他们的精神领袖而已,现在的贵族那帮人中实权派的代表就是今天出城迎接我们的阿拉木,他恨王后入骨,这在我们车师是公开的事,今日王后和将军一同在先王灵柩前吊唁,下面的阿拉木一直都是怒目相对你们。”耿恭听着帕米尔这话,又看了看王后。
王后冷笑着说道“不还是因为我这车师王后有一张汉人的脸嘛,耿将军不必挂心,如今我已经主动退出,想他阿拉木也不会再和我过不去。”耿恭听了点了点头,说道“那既然这个阿拉木实力很强,那依靠他的势力,这次的王位会不会是他做呢?”王后笑着说“他做?笑话,轮到谁也轮不到他,他只是王族的爪牙,又不是王族血统,一个只会欺压自己人的无耻小人。”耿恭听了没说话,慢慢的大队人马向着金蒲城去了。
此时车师王城城楼上的阿拉木正注视着王后和耿恭的队伍,渐渐的队伍走远了,阿拉木自言自语的说道“你既然已经踏入,退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说完命令左右道“你们即刻潜入金蒲城,伺机暗杀王后,不得有误。”左右听了,立刻领命而去。
晚上,大队人马也回到了金蒲城,耿恭宴请了王后等人,由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死伤众多,大家也都身心疲惫,与其说是宴会,其实也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吃个晚饭而已。在饭桌上,大家也只是各吃各的,都没有怎么说话,耿恭想说点什么但看看王后的神情,也不好开口。只有马玄彬时不时的偷窥王后,看着此时王后的面容,马玄彬不禁自言自语道“都说女子伤心时候的面容才是最动人的面容,如今看来,此言非虚啊。”旁边的范羌踹了马玄彬一脚,使了个颜色,意思就是“好好吃饭,磨磨唧唧什么呢。”马玄彬也立刻会意,自顾自的吃着饭。
没多久,这顿晚饭大家就吃好了,于是各自回去休息了。回到金蒲城的这天晚上,王后的心绪很是不宁,想到白天在王廷看到棺木里自己的丈夫,更是伤心的不能自已。悲伤之余,王后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埙,伤感的吹凑了起来。伤心时的王后把埙乐吹出了凄婉的曲调,听的直叫人悲悯不已,感慨万千。由于耿恭担心王后的安危,所有就把王后安排在离自己住的不远的地方,此时王后吹凑的埙乐也传到了正在休息的耿恭耳朵里。借着王后吹奏的埙乐,耿恭也想到了自己的前半生,父母的早亡,让缺少父爱母爱的自己在这个世上受尽了人情冷暖,回望过去,自己也满是叹息。
第二天一早,耿恭按照汉人的习俗前去问候客人,也就是王后。见面后耿恭施礼说道“王后起的很早啊。”王后笑道“耿将军不也一样嘛。”耿恭笑了笑说“是啊,对了,昨夜王后吹奏的可是新年晚宴上的乐器?”王后说“是的,每当我回想往事的时候,我就想吹奏埙乐,昨晚如有打扰,还望耿将军见谅。”耿恭连忙说“哪里哪里,没想到驰骋疆场的王后也是位性情中人。”王后一听,看了看耿恭。耿恭也不好意思,连忙说道“哦,差点忘了说正事,从今天开始,我会加派人手在王后身边守卫,由我的副将胡峰带队,在我不在金蒲城的时候,如果王后有事,可以找胡峰商量。”王后说道“神弩将军太可气了,不过还是谢过将军了。”耿恭笑道“烦请王后以后不要再叫末将神弩将军了,就叫耿校尉好了。”王后一听乐了,说道“你既然是大汉在我们车师后国的头,校尉校尉也不好听,那就还叫耿将军吧。”耿恭不好意思的说“好吧,对我来说这总比神弩将军好听。”于是耿恭辞别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