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木要孕育一个秋天,蛰伏一个冬天,沉睡一个春天,才能在夏天绽放出火一样的花朵。
-------------题记
(一)
伏天的阳光懒懒地洒在燥热的地上,在一处寂静的地方,有一条废弃的铁路铁轨旁,知了声也格外嘹亮。铁轨两旁的凤凰木已经开花了,如火如血的花朵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演绎着精彩的独角戏。
阔别两年后,沐凤再次回到了这里。如今的她已变得高挑美丽,穿着干净朴素的衣裳,像一个带着书卷气的城里人。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她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中盈满的坚定,一如离开时那样。
今天18岁的她,站在这个小时候走了千百遍的地方,眺望远方那似乎没有尽头的、由凤凰木连接起来的小路。
两年前,她在城里的姨妈终于同意资助她到A市上高中,让她有机会认识更广阔的世界,于是她带着沉甸甸的梦想和憧憬来到了繁华的A市。入班那天她做自我介绍时,就像一个标准的山里人,紧紧抓着衣角,鼓起巨大的勇气,在全班同学面前用蹩脚的普通话,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叫沐凤,因……因为我奶奶希……希望我一生幸……幸福,如沐春风。”
“春风?秋风吧……。”
“土鸡……。”
(二)
如今的沐凤,站在这条似乎通向天际的铁轨上,心中前所未有的勇气在翻涌。这是她小时候走过千百遍,却从没有勇气走完的路啊!
她仍然记得刚到A市时,原本就不熟悉班里环境,又因为许多原因被嘲笑、讽刺。而她一向引以为傲的成绩也滑落到了四十名。那是她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最阴暗的时光。
那段时间里,沐凤变得沉默寡言,意志消沉,满腹委屈和抱怨。在学校里不轻易和同学们说话,在姨妈家里也只是应付着聊一聊。她不再关心周围新奇的世界,不再渴望新奇的知识,不再对未来抱有美好的幻想。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她留意两眼的只有校园里唯一一株生长在角落里的凤凰木-------它的花正在凋落。她任由那株树慢慢枯萎,就像她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沐凤在铁轨上略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路旁一排整齐的凤凰木上。能开出这样红的花的,大概只有凤凰木了吧?而那段可笑的时光里,她甚至一度以为这是只配在野地里生长的杂木。比不上优雅的梧桐、挺拔的青松,没有被人观赏赞美的权利,甚至就连名字也艳俗之至。
直到那天,他的一番话:“沐凤,老班说你以前成绩很好,为什么现在你不努力了?”沐凤低着头,似乎在认真写作业,不过还是小声回答:“我不配在这里学习,我……我不配。”她的圆珠笔无意识的在雪白的纸上划下深深的一道,像是美人的脸上被划下一道狰狞的伤疤。
“不配?你以为你奶奶给你起名叫沐凤,真的只想让你如沐春风吗?那直接叫‘沐风、不就行了?她应该希望你像凤凰木一样。凤凰木要孕育一个秋天,蛰伏一个冬天,沉睡一个春天,才能在夏天绽放出火一样的花朵。你应该像涅槃的凤凰,将来在湛蓝的天空翱翔。你的家人给了你一双翅膀,你就打算这样放弃飞向你的天堂吗?”
她看向窗外已明艳不再的凤凰木,沉默不语。
两年后的今天,她看着两行延伸到地平线上的凤凰木,心里有了一冲动,一股想走到这条路尽头的冲动。这时她小时候犹豫了千百次的事,如今的她,想试一试。
(三)
沐凤沉了沉气,缓缓抬起脚,向前移了两寸后,又轻轻放下。从这一步开始,她将完成小时候没有完成的事,帮自己圆一个梦。她想走到这条路的尽头,看看是否有另一处天地。暖风拂过凤凰木,带着淡淡花香,抚过她的脸颊,略过她的鼻翼,最后飘向未知的远方。
这种花香已在沐凤身旁围绕了两年时光。沐凤自那次谈话才注意到,自己的同桌竟然是个男生,叫做赵耀。他的那些话像一束冬日里的阳光,穿过层层阴霾,种种阻碍,吹散阴云,最终洒在了她荒芜已久的心田上。
沐凤开始关注生活,关注墙角那株孤独的凤凰木。学校里的花农说,那株凤凰木快死了,也许再也开不了花了。不过也没人关注过它的花,它的死活-------除了沐凤。
她开始每天练习普通话,积极参与同学们的对话,赵耀也努力和她一起把成绩提上来。她逐渐让自己适应了城市生活,变得乐观开朗、积极向上。她每天都会抽时间去照顾那株凤凰木,想让它再次开出火一样的花朵。
终于,在她高中毕业那年,那株凤凰木再次开出了火一样的花朵。在那一年的兵荒马乱中,如同一个另类的旗帜,陪伴她走到最后。
想到这里沐凤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后来,索性开始奔跑,任凭四周景物被落在身后。她要化作一只翱翔天际的凤凰,畅游山水,用最快的速度到铁轨的尽头去!快点到她小时候梦想着的地方去!
路旁的凤凰木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艳,越来越夺目,越来越像凤凰涅槃时如血的火!沐凤越跑越快,越跑越自由,越跑越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最后,她来到了这条废弃铁轨的尽头。她跑了一个小时,正气喘吁吁,却不由自主的忘记劳累,被眼前的景象征服:
这里有漫山遍野的凤凰木!它们盛开在盛夏的阳光里,盛开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盛开在寂静安宁的山涧里。默默生长,默默开花,默默散发着独一无二的芬芳。这些火红的花朵,像是点燃了整座山!它们在经历了秋天的感伤,冬天的凄凉,春天的希望后,终于在独属于自己的季节里盛开出了独属于自己的精彩!
沐凤在这片花海中开心的奔跑,欢笑……。
后记
希望与放弃,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必须要渡过的河。痛苦过,努力过,然后我就真的长大了。我知道自己并不是最好的,因为没有人是万能的,没有人是完美的,“蔷薇花总是有刺,我相信!天上可爱的天使,他们也绝不会没有瑕疵。天幕上最光洁的星辰,要是伤了风,也会坠入凡尘。最好的苹果酒常带着木桶的味道,太阳里也会有黑点看到。”但我感谢自己两年来的成长,感谢凤凰木长久以来不离不弃的陪伴。我相信:Watiting for life is waiting for death.(美好的未来无需等待)
--------沐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