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歌声轻扬,二月柳絮飘飞,三月暖风和煦。彩色的棉花糖落进浅色的湖水,土灰的鲤鱼追逐草青的乌龟,黑的石砖托着春的草。三月的早晨,站在蟒河边看数十年未变的风景,我已觉万分乏味。没有喧嚣尘世,没有灯红酒绿,没有形色各异的人。如此去处,谁呆的下去?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
稚嫩的童音在我脚边的小路上响起,清脆如雨后第一滴露珠落地的声音,充满朝气。
下意识循声望去,我看到一个三岁眼睛很大的瘦小姑娘,穿着桃花色的裙子,别着蜻蜓发卡,两边脸颊都挂着酒窝。
忽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我问:“小孩,你来这干什么?”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苍老而嘶哑。
她眨巴着大眼睛,侧过头仔细听着,似乎也被我的声音吓着了,却还是回答:“老爷爷您好,我要折一枝柳给妈妈。”我看到她的动作问:“柳树就在这里,你不要吗?”
她再次侧过头听,验证了我的猜测。其实看着小姑娘闪烁的眼中灰暗的色彩,我就明白——她看不见这个世界。也许是寂寞了数十年,我竟和盲童说起话来。
顺手将黄绿色的柳枝递给她,我问:“你家人呢?”
小姑娘拿着柳枝,脸上的酒窝愈发深了些,甜甜开口:“爸爸出国工作,妈妈生病了,依依要照顾妈妈。”
在河南家乡这种小地方,竟然还有人能出国。我不禁问:“爸爸去哪个国家了?”
“天国。”说到这里,她眼睛仿佛闪烁着光,看到了天国的模样。
我折柳的手一抖,将柳枝上添了几朵花,我低头看她,一时无语。依依却好像有了话头,脸上的小酒窝荡漾着说:“妈妈生了很严重的病,医生阿姨说家乡的环境对妈妈好。而且昨天一个叫市长的叔叔来看妈妈了,他让好多人照顾妈妈。医生阿姨说妈妈的病快好了,很快就可以去接爸爸了。”
去接依依在天国的爸爸吗?我盯着已放在她手中的叶子已泛黄的柳枝,一伸手,无声的将它们变回了绿色,若无其事的开口:“依依想爸爸吗?”
这样问,我却再不愿看她眼眸闪烁的星砾。让盲童的眼重现光芒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我质问不远处泉水湾的新柳,可它们无法回答。人类的情感,也许只有人类才懂。这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
她眼中还有那种我不明白的东西,她还在幸福的说:“家里的舅舅舅妈都说家乡人心肠好,我就知道是在夸我们。妈妈的朋友还给我们好多钱让我们看病呢!”
一个“我们”蓦然让我的枝叶一紧,竟再无力与风嬉戏。
感受着沁着凉意的晨风,我树梢轻舞,将通身力量注入那根柳枝——这是我所有的力量,请你带着我身体的一部分,完成你的幸福。
我也将长眠于这个宁静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