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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青羽凤凰

李冰阳辛勤习练,如此这般过了很久,夜晚的月亮也由缺到圆,由圆及缺,不知几番轮回。某一个月圆之夜,李冰阳想起杨蓉蓉和月圆之夜陌灵山的约定,杨蓉蓉是他的朋友,可他没有赴朋友的约,感到十分愧疚。

或许杨蓉蓉会伤心。然而李冰阳无可奈何,周围没有阡陌交通,他曾无数次寻找通往世外的道路,都没有一点收获,实在不知道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这日,李冰阳照常在湖边潜心修炼光明神教心法,体内清冽的和体外的无形清气愈发明显,身子也随之渐渐轻灵,很是舒服。

忽然,远方的天空传来阵阵奇异的声音,像是什么鸟兽的鸣叫。李冰阳在这方幽寂的天地中,向来过着波澜无惊的生活,已不知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动静。他收住习练,长身而立,向音源处遥遥望去。只见不远处飞来三只奇特的鸟,模样与寻常鸟类大不相同。两只殷红色的鸟在前双双飞舞,一只通身火焰的鸟在后紧紧追逐。

李冰阳在明城的时候,读过一些书籍,也听说过很多北极大陆上故事传闻。心想:“前面两只鸟莫非是传说中双宿双飞的比翼鸟?此鸟是世间珍禽,性情温善,雌雄双飞,比翼无分。后边那只怪鸟估计是传说中的火焰鸟,其性情凶猛,以火为名。两只比翼鸟遇见它,恐遭猎杀,难怪会被追逐。”

李冰阳生性淳朴,对生灵俱有仁心。眼看两只比翼鸟处境危急,他怎能坐视无睹,正好也想检验自己领会了多少光明神教心法秘义,看能不能驱逐火焰鸟。于是,他向天空招招手,高喊道:“比翼鸟兄……”

喊到这里,他顿觉不对。过去,他称呼比自己大的青年男子,往往加一个“兄”字,以示尊敬。可对于比翼鸟,他了解甚少,哪里看得出它们年龄?况且比翼鸟雌雄双飞,仅以“兄”字相称,很有不妥。那么雌鸟该以什么称呼呢,是姐吗?既称雄鸟为兄,或许应当称嫂?

他突然拍拍自己脑袋:“我在世外之境独居良久,真是糊涂了。比翼鸟哪里听得懂我说的话?此时它们处境危急,我管这些干什么?”

想到这里,李冰阳二话不说,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向火焰鸟遥遥掷去。然而火焰鸟位于中天,离地不下二十丈,这一掷哪里能及?那石头只在空中划过一道普普通通的圆弧,便“咚”地一声,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朵朵浪花。

李冰阳见此情景,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怅惘,悻悻道:“我认真修习这套光明神教心法,时日漫长,孰料竟一点作用都没有。”

其实李冰阳习练得只是心法中最基础的培育灵气,灵气是一切玄法武学的基础,可他仅仅按照心法依样画葫芦地修炼,本谈不上有多深的认知。至于秘义的理会,更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此时他内气虽已生,诸般法门仍未入门径。是以同常人,并无多大分别。

李冰阳正暗暗失望,不知所措时,那两只比翼鸟忽然向他飞来,其鸣欢欣,犹如良友相逢。原来比翼鸟颇具灵性,李冰阳适才向它们呼喊,又帮它们对抗追敌。比翼鸟通晓李冰阳是友非敌,此刻齐齐向他飞来,很是亲昵,但听到火焰鸟的鸣叫,又感到害怕,双双躲到李冰阳身后,希图他能保护它们。

李冰阳既感高兴,又有些茫然,不知如何才能应对火焰鸟的攻击。果然,天空中的火焰鸟刹那间朝他俯冲,双翅一展,化开数道火焰,遥遥向他袭来。

李冰阳大惊失色,当即将两只比翼鸟用尽全力送出,然后整个人“扑通”一声,跳入冰冷的湖水里。

此时已是寒冬,湖水冰凉刺骨,火焰遇上湖面,着水即熄。这火焰鸟终究造化不深,火焰的威力仅此一般。

李冰阳幸得脱险,落水前用力的一推,也将比翼鸟送出,没让火焰烧着。其实比翼鸟飞行迅捷,纵然李冰阳不这么做,它们亦能躲开来袭的火焰。可凶狠的火焰鸟岂能善罢甘休,又向比翼鸟扑去,穷追不舍。

李冰阳从湖水中跳出,衣服尽湿,水珠滴落不休。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拯救那两只温善的比翼鸟。因此他顾不得整理衣物,向不远处快速跑去,捡起树下一根枯枝,权当长剑,同时发声高喊,诱袭火焰鸟,准备以落花流水剑与之对决。

忽然,仙风拂面,四野异香。有清脆的声音划破长空,袅袅而来,优雅清晰,灵动自然。只见天际飞来一只青羽凤凰,刚才那如同绝佳音乐的声音,原来是凤凰啼鸣。

这青羽凤凰护住比翼鸟,与火焰鸟迎面相对。

凤凰素称百鸟之王,那凶恶的火焰鸟遇见凤凰,哪敢造次?双方对鸣,凤凰鸣音铿锵,火鸟鸣音低微。不一会儿对鸣声止,火焰鸟怅然离开。

李冰阳虽听不懂鸟鸣,但觉青羽凤凰对比翼鸟的鸣声轻缓,似乎为没有及时赶到而隐隐有些羞愧。两只比翼鸟却对着凤凰盘旋飞舞,鸣叫极为欢欣。

李冰阳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生起赞叹之情。他抛开手中枯枝,感慨道:“凤凰不愧为百鸟之王。”

这时青羽凤凰朝李冰阳缓缓飞来,像比翼鸟那样对着他盘旋飞舞。李冰阳怔怔地看着这它,只觉幽香环绕,一时默然无语。比翼鸟不久也随凤凰朝他飞来。

忽然,青羽凤凰轻轻一伏,示意李冰阳骑乘上去。李冰阳惶然问道:“你是要带我去哪里吗?”

青羽凤凰像能听懂人言,亲切平和地鸣叫两声,两只比翼鸟亦随之欢鸣。李冰阳点点头,道:“哦,我懂了。你们是朋友,所以现在我也是你们的朋友了,对不对?”

凤凰又亲切平和地鸣叫两声,以示回应。

李冰阳喜道:“好,我能与你们做朋友,真是一件快事。我在这个寂寞的地方住了好久,闷都快闷死了。你们要带我离开这里,我高兴至极。”

说到这儿,李冰阳转身朝石屋瞧了两眼,心中涌起诸多感慨,他在这个神秘的地方良久长居,始终不知道屋主是谁,如今离开,竟不能亲口道谢,实是一大遗憾。

李冰阳向石屋遥遥一指,问道:“我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先去告个别再离开,可以吗?”

凤凰依然亲切平和地鸣叫着。

于是李冰阳来到石屋当中,收拾好行李后,向那两幅画像躬身三拜,说道:“我不知此间主人是谁,冒昧而来,擅自久居。虽是迫不得已,心中依然惭愧。我在这里夜深能寐,风雨无侵,久享恩惠,着实感激不尽。他时若有幸能重回此处,必报恩情。”

说完他缓缓离开,本想关上那间石屋的门,想到初访这里时,门也是开着的,在此居住的一段时间,也是从无闭户,所以仍依来时原样,虚掩房门。

回到湖边后,李冰阳轻轻抚了抚青羽凤凰柔软的羽毛,说道:“好凤凰,我们走吧。”

青羽凤凰与比翼鸟同飞,李冰阳骑乘在上,只觉大地百貌,尽收眼底,如登云天。他心想:“凤凰要带我去哪里呢?该不会是一个人迹难寻之地吧?”他寻思道:“比翼鸟和凤凰都是我的朋友,一定不会带我去什么蛮荒险境。就算真的是人迹难寻之地,有这些可爱的生灵相伴,也比独居那石屋中,好太多太多。”想到这里,李冰阳宽心,一言不发,任凤凰飞往何处。

一刻钟左右,他们来到一座庄园。只见这个庄园佳木葱茏,花草缤纷,黄鹂巢枝,白鹭嘻水,安居着鹦鹉,燕子,白鹭等数不清的鸟儿,既有珍禽,也有寻常鸟类。在寒冬之际,这庄园仍温暖如春。李冰阳叹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庄园真是百鸟天堂。”

青羽凤凰和比翼鸟飞临此处,百鸟前来迎接,欢鸣交织成曲。它们虽然对李冰阳很陌生,亦满是热情,显然对青羽凤凰极为信任。

李冰阳面带微笑,突然,他看见远处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人影十分熟悉。原来那是田芳华,此刻她一身灰衣,更衬容光胜雪。而在她对面,有一个青年男子,有鹦鹉趴在他肩头,正睡得很安宁。

李冰阳十分惊奇:“田师姐怎么会在这里,那青年男子又是谁?”

他悄悄对凤凰说道:“好朋友,你先放我下来。我去听一听他们在讲什么。”

青羽凤凰极是乖巧,很听话地将李冰阳放了下来,一双清澈的眼珠瞧着他,仿佛察觉到他的意图,既不高声鸣叫,也不展翅飞舞,悄无声息地配合着他。

李冰阳悄悄躲到一颗大树后面,静静地听着田芳华和那青年男子的对话。

只听田芳华幽幽叹息,说道:“我听闻光明神教回鹭分坛起了内乱,朱雀使朱澜和玄武使张净对陈飞花的死各执一词,争执不休。五百朱雀部众和五百玄武部众,早已刀戈相向,青龙部众和白虎部众有些听信朱澜,有些听信张净,教徒你攻我,我攻你,教中大乱,人人难得自保。我有个兄弟,是光明神教回鹭分坛教主,也不知当下如何,我好担心。”

李冰阳闻言寻思:“原来田师姐已知道我是光明神教回鹭分坛教主。那日平庄八大无穗剑士曾亲眼所见陈飞花将教主之位传于我,定是他们告诉她的。”

田芳华将李冰阳视为兄弟,如此为他担心,这令他感动不已。

李冰阳感动之余,得知回鹭分坛已然大乱,心想:“原来玄武使张净没有被朱澜害死,教中遭此变故,我身为教主,必须得寻一善策。且听那青年男子如何回答田师姐。”

只听那青年男子问道:“芳华,你是三代独女,几时获得一位兄弟,我为什么不知道?”

田芳华咬咬嘴唇,道:“他救我一命,于我有莫大恩情,又叫我师姐,我将他当做兄弟,哪有不妥?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大哥为何对我也会起疑?”

那青年男子说道:“芳华,我并没有怀疑你,你太过善良,与人总是推心置腹,我只是担心你交错朋友。既然他救过你,自然能做你的兄弟。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也会关心他的。”

田芳华道:“你爱鸟成痴,在这个庄园里种花养鸟,怡然自得。我原以为除了养鸟,从来没有别的事情能够让你上心,没想到你总还有那么一丝温情。”

那青年男子说道:“你错了。我不是养鸟,而是与它们做朋友。如果你对鸟儿像对朋友那样真诚。鸟儿也同样会真诚待你。”

田芳华道:“大哥,你不仅博学多闻,而且能将这个庄园变得四季如春,法力一定也很高超。眼下我兄弟吉凶难料,你能否帮帮他?”

说到这里,她一双美丽的眼睛满含爱慕和尊敬地看着青年男子,柔声道:“我……我是你的妻子,此生只对你倾心。我一直以你为喜,也很信任你。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

她这番话是心里话。在她眼里,丈夫是无所不能的。

青年男子微一沉吟,说道:“我本是个无方隐者,为了咱们的兄弟,再出一次山,原本也无不可。可他是光明神教回鹭分坛的教主,我们对光明神教而言,却终究只是外人。并非我不愿帮他,有些事情,总得他自己解决。这样吧,等青鸾回来了,我请它去回鹭分坛清风崖看看。若有他的消息,到时候再做应对,你看如何?”

田芳华点头道:“如此也好。不知青鸾什么时候能回来?”

青年男子道:“青鸾虽在凤凰中年龄幼小,只有十五岁,但已能一日遨游八千里。寻找两只比翼鸟的下路,对它来说,轻而易举,很快就能回来的。”

田芳华“嗯”了一声,忽听周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田姐姐,我在这里。”

她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少年,有青羽凤凰陪在他身边,徐徐飞来。那少年正是李冰阳,那凤凰正是青鸾(凤凰有五种:朱雀、青鸾、鹓雏、鸿鹄、鸑鷟)。

田芳华甚喜,迎上前问道:“李冰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冰阳向青羽凤凰看了一眼,答道:“是一位好朋友带我来的。”

青羽凤凰盘旋飞舞,很是欢快。

田芳华宽心道:“不管怎么说,你没事就好。我,我原本好为你担心。”

李冰阳微笑道:“田姐姐,你放心,我哪能有事?不过刚才听你说回鹭分坛教中大乱,我受陈教主委托,新任教主,执掌分坛,应该怎么办才好?”

田芳华冷哼一声,道:“陈飞花不是什么好人,你何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光明神教回鹭分坛大乱,真是报应使然。“

李冰阳慌忙道:“田姐姐,陈教主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被朱雀使朱澜设计谋害,才误伤你外祖母和爹爹的。况且他自知造下冤孽,已经以死赎罪了。”

于是,李冰阳将朱澜设计谋害陈飞花的事,一五一十地对田芳华说了。田芳华听完,对陈飞花的所作所为虽仍无法释怀,也不由叹道:“如此说来,罪孽最深的该是那个朱雀使朱澜。”

这时那青年男子也走了过来,说道:“朱澜这样的人,也配称朱雀使?”

朱雀也是凤凰的一种,青年男子觉得朱澜称朱雀使,真是侮辱了朱雀两个字。

李冰阳向那青年男子拱手说道:“李冰阳见过姐夫。”

田芳华笑道:“你原先都叫我田师姐,现在为何改口叫姐姐啦?”

李冰阳道:“兄弟暗中偷听了姐姐和姐夫的对话,还请姐姐、姐夫原谅。姐姐既然已将我视为兄弟,我若还称你为师姐,岂不是太过见外?”

青年男子点点头,对李冰阳满是赞许:“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青鸾有何奇遇,但你们能成为朋友,说明你同我一样,也是个爱鸟之人。爱鸟之人,心必善良,你值得做我和芳华的兄弟。”

田芳华道:“你三句话不离鸟儿,当真爱鸟成痴。”

李冰阳仍是忧心满面,说道:“回鹭分坛大乱,我作为教主,若不作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求姐姐指点一条去清风崖的道路,我即刻上崖平乱。”

田芳华摇摇头:“不,我绝不能让你以身涉险。”

李冰阳争取道:“姐姐,你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教中大乱吗?”

田芳华默然无语,青年男子却悠悠一笑,道:“兄弟,你虽是回鹭分坛的教主,但年纪轻轻,尚无多大作为,如何能够服众?朱澜阴险狡诈,你这一去,岂非羊入虎口?“

李冰阳问道:“姐夫,那依你之间,我应该怎么办?”

青年男子道:“我指点你一条道路。你可知光明神教总教主安娜?她心思缜密,聪慧明智。你若去找她,一定能平定分坛之乱。”

李冰阳点点头,道:“姐夫此言,确是良策。可总教主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天岭国,我如何寻她?”

青年男子哈哈大笑,道:“看来你对凤凰了解得还是太少。凤凰为百鸟之王,舞于九天之上,山河尽可观览,太虚任意遨游。青鸾年方十五,已能每日遨游八千里,同你做朋友,便会真心实意地对待你,帮助你。你好好骑乘,不用几天,就能到天岭国。”

李冰阳赞道:“原来小凤凰如此厉害。来时飞得不疾不徐,想来一是为了等待比翼鸟,二是不至令我受惊。”

他忽而想起了什么,问道:“回鹭分坛只是光明神教中小小的一个分坛,总教主会为了这件事情亲自来回鹭国吗?”

青年男子似乎无有不晓,胸有成竹道:“你放心。只要你将陈飞花被朱澜谋害一事告诉安娜,她便是有天大忙事,也必会亲自赶来处理。”

李冰阳又感有些疑惑,问道:“那总教主怎么来这里?小凤凰虽然飞得快,但背着两个人,一定会很累吧?”

青年男子哈哈笑道:“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安娜总教主玄法通神,你就是坐着凤凰,也未必有她来得快。”

李冰阳吐吐舌头:“总教主这么厉害,莫非能腾云驾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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