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啊!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还是头一次碰见如此雅事。既然你们如此执迷不悟,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为我瑶池除了此等恶徒!”郑贯见梁骁如此姿态,心中怒意更胜,看了洛诗儿一眼,决绝的说道。
洛诗儿说出刚才的那一番话,已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此刻听到郑贯如此绝情的话,内心筑起的围墙瞬间坍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奔涌出来。
郑贯说话虽是如此决绝,但似乎确实十分看中洛诗儿,迟迟不见动手。
洛诗儿只顾着哭,身体软软的靠在车厢上,抓着梁骁的手却握的紧紧的,生怕一放手梁骁就消失了一样。
此时的梁骁,是她最后、也是唯一的依靠了!
郑贯没想到洛诗儿真的如此坚决,内心矛盾的同时怒意更是加深,幽兰心经在周身涌动,激荡的真元撑的白色的衣袍高高鼓起,寸许的剑芒不停吞吐,代表着他的内心正激烈的纠结着,他想起这些年来的感情,竟是抵不过梁骁不过月余的相处,他终是再也沉不住气,怒喝一声,一剑朝着梁骁刺来。
梁骁凝神已久,见郑贯来势汹汹,不敢轻易触其锋锐,右手一抖,破虚剑挽了一个剑花,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去接郑贯这一击。
霎时间,“当”的一声,剑刃碰剑刃,相交处荡起一圈圈真元波纹,梁骁虽是用巧劲卸去郑贯绝大的内劲,可他为了不让洛诗儿受到四散的余波的伤害,坚定的站在原地,硬生生扛下了这一记,仅余的一丝真元震得他五脏六腑移位,他抿紧了嘴唇,一丝鲜血还是从嘴角溢出。
梁骁越是如此,郑贯心中越是难以平静,虽然他一击占优,但是他也不好受。
梁骁卸掉他劲气的同时也顺势反击,虽然这不足以让郑贯受伤,但也震得握剑的虎口生疼,隐隐有了血色。
孟云跟陈雷见师傅出手,对视一眼后齐齐发难,一左一右夹击而来。
郑贯余光一扫,怒目圆睁,一声怒喝,“退下!”
孟云跟陈雷劲气顿时一泄,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到底该上还是不上。
郑贯见二人站定,冷哼一声,“孽徒,退下!”
孟云跟陈雷身子一抖,眼中闪过一丝惧意,悻悻的退到郑贯身后,怒视着梁骁。
郑贯喝住自己的两个徒弟,转身定定的看着梁骁,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出言夸赞,就这么淡然的看着梁骁,甚至不带一丝情感。
郑贯没有说话,梁骁自然不会去提醒他,因为梁骁正努力汲取空气中稀缺的真元,来补充自己已近透支的身体。
“师叔,你放了梁骁吧!”安静被洛诗儿一语打破。
梁骁不了解郑贯,洛诗儿可是跟郑贯一起生活多年,对于他的习性早已了若指掌。郑贯有一个怪癖,他每次在杀人之前都要打量后者一番,他要记住每一个他杀死的人脸,为了纪念。
看到自己的师叔又露出这种陌生而又可怕的神情,洛诗儿从心底生出了一种恐惧,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晚辈对长辈的恐惧。
郑贯放佛没有听到一样,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他握剑的手指骨微微泛白,手臂微有些颤抖,那是过于用力而造成的短暂失血与失衡,也是坚定信念的自我安慰。
梁骁始终站在马车旁边,连脚步都未有一毫移动,他握着洛诗儿的手从未放松,坚定的如同一颗磐石,若是没人打扰,便可历风雪、经千年!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已经无力再战,还好郑贯没有连续出击,否则他连破虚剑都举不起来了。而此情此景,也不过是把死期稍稍延后几个呼吸,反而平添许多煎熬。
“罢了,我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只是害了洛诗儿,他一个柔弱女子,竟因我而身中奇毒,神医城遥遥无期,此刻我便死了与她在黄泉路上也是个伴儿!”梁骁无力的垂下破虚剑,颓然想着。
终于,郑贯的手不再发白,手臂也恢复稳定,他心绪已经宁静如水,任谁也不能让他动摇。
手中长剑如风刺来,与上一次同样的姿势,看似缓慢,实则转瞬即至,梁骁还未反应,胸口便传来隐隐的刺痛。
梁骁想提起破虚剑来做一下阻挡,可事实却是仅仅动了动手指,侧了侧肩膀,身体便刺入一股冰凉。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中闪过气愤、不甘、失落,但更多的,却是对洛诗儿的愧疚。
若是没有我,她就不会与师门长辈兵刃相见。
若是没有我,她就不会受此等不治重伤。
若是没有我,她现在已经平安回到瑶池了吧。
……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也没有若是。
郑贯的剑,刺进他的左胸,刺穿他的左肋,一直刺透他握着洛诗儿的左手。
梁骁还没来得及感受着多重的痛感之间的区别,洛诗儿便惊呼一声跳下马车,张开双臂挡在他的前面,语气虽是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师叔,你若是铁了心要杀他,那就先杀了我吧!反正他死了,诗儿也活不成了!”
郑贯不发一语,胳膊一抽,刺穿梁骁三处的剑刃从他体内拔出,飙起三股大小不一的血泉,状甚凄惨。
郑贯微退半步,剑尖直指梁骁,剑芒笼罩的范围也包括他身前的洛诗儿,“喝啊”郑贯目眦欲裂,一声怒吼,一缕白芒如电光闪过,仓啷一声巨响,洛诗儿一阵失神。
“我死了么?”洛诗儿心头疑惑涌动,死了怎么没有一丝痛苦,只是遗憾,怎得今日才认识他?
“什么人?!”耳中传来师叔郑贯的声音,饱含怒气与震惊。如此愤然一击,怎会被人如此轻易破解?
“郑老先生,晚辈朱颜。刚刚事态紧急,多有得罪,还望前辈见谅。”光芒散尽,梁骁身旁多出了一个仪容华贵的青年,丝滑的锦缎上嵌着丝丝缕缕的金蚕丝,这不仅象征着他身份的高贵,也是一件上好的护甲。
梁骁悄悄拉过洛诗儿,虚弱中又充满希冀的问道:“这朱颜,是瑶池的人?”
洛诗儿刚刚从死亡的失落中回神过来,正一头雾水,此刻听到梁骁发问,一脸茫然回道:“不知道,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洛诗儿话音未落,只见郑贯浑身巨震,失声喊道:“朱颜?朱…你是…那个朱家的人?”
朱颜颔首,冲着郑贯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既然郑老先生知道我的来历,希望能看在朱家的面子上,放了这梁骁,朱家定然感激不尽。”
郑贯神色矛盾,苦涩一笑,幽幽开口道:“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朱家的意思?”
朱颜正色,没有丝毫犹豫,“这是朱家的意思!”
郑贯更加苦闷,心有不甘的追问道:“为什么?他不过……”
朱颜不待郑贯说完,脸色一冷,轻哼出声,“郑老先生,这是家祖的决定。您,有意见?”
郑贯面色一变,心知这朱颜面色虽是和蔼,性子却是暴虐无常,最是难以捉摸,当下不再坚持,轻声道:“不不不,只是他是慕容少爷指定的人,我……”
朱颜闻言一拂袖,打断他道:“无妨,老先生退给我便是,我自会去跟慕容然说清楚。”
话已至此,郑贯知道多说无益,他一拱手,转身带着孟云、陈雷便离开了。
看到郑贯离开,朱颜不再迟疑,他转身微笑,略有好奇的问道:“你就是梁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