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漆黑一片,梁骁从衣服下摆处撕下一条,前几天从树上粘下来的粘液虽然不知是什么东西,但是却很易燃,他只用两块石头轻轻一磕,布条便熊熊燃烧起来。
“啊,小子,快拿远点,没事生火干什么?”黄鸟躲在洛诗儿身后,有些畏惧的缩成一团。
梁骁愕然的看着黄鸟,没料到勇猛如此的动物也有惧怕的东西,他无语的回道:“照明啊,不然怎么看得见里面是什么。”
洛诗儿嘻嘻一笑,拉着梁骁便向洞里走去,黄鸟虽然心中十分不清鸢,还是慢腾腾的向里面挪去。
……
甬道内虽无光无火,却并不觉潮湿阴冷,梁骁在前面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走着,洛诗儿紧随其后,黄鸟远远的缀在后面,明明可以感觉到它对身后的恐惧,却还是不敢稍稍上前。
“前面的路向下去了,有些陡,你们跟紧我。”梁骁小声的跟洛诗儿说着,可是甬道又窄又长,把他的话放大几倍,听在耳中如雷声般隆隆作响。
“哎呀,小点声。”洛诗儿捂着耳朵抱怨,最后又震得自己耳膜生疼。
“嘘”梁骁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洛诗儿噤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轰响,梁骁正凝神屏息,却不料洞内的地面突然一陷。猝不及防之下,梁骁二人一鸟跌了下去。
……
什么是头皮发麻?什么是皮下生痒?梁骁今天全感受到了!
如果说之前的蛇群给他的感觉是一眼清泉淋过的话,那这次他的感觉的就是汪洋大海的滔天巨浪将他狠狠地拍倒,甚至犹有过之!
梁骁眼前全是石棺!
密密麻麻的石棺!
梁骁二人一鸟正站在一处圆台上,圆台四周全是灰蒙蒙的石棺,散发着幽幽冷意。
石棺井然有序的摆放着,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头皮发麻,石棺群如同蚂蚁一般在此聚集,一眼望不到尽头。
“嘶……”洛诗儿吸了一口冷气,浑身一抖,打了个寒颤。
在每一个石棺的前面,都插着一个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凡此种种,应有尽有。不论这些兵器是何材质,此时都已经锈迹斑斑,更有甚者已经腐烂的看不出形状,只有回荡在这方天地里的悠悠灵气,昭示着它往日的辉煌。
梁骁心中凄冷,幽幽叹了口气,“不论多么恒久的东西,都抵不过时间啊……”
“小子,装什么伤感,咱们赶紧出去吧。”黄鸟瑟缩着身子,胆怯的看着这空旷诡异的地下世界。
“出去什么?要出你自己出,我们还要看看这地下世界里有没有什么宝贝呢,是吧,梁骁?”洛诗儿有些跟黄鸟较劲一般,虽然嘴唇已经吓得发青,还是逞强一般说道。
梁骁此时却好像陷入了什么奇异的境界,对洛诗儿和黄鸟的争辩声如不闻一般,自顾跳下了圆台。洛诗儿跟黄鸟见了,急忙跟上。
二人一鸟在每一座石棺前走走停停,却谁都不说一句话,连嘴硬的洛诗儿都有些忍受不了这地下世界的气氛了,开口道:“梁骁,咱们上去吧,我有些冷。”
“对对对,咱们上去吧。”黄鸟见洛诗儿提议,忙不迭的附和道。
可梁骁还是充耳不闻,继续走走停停。
……
梁骁越走心里越是发凉,他已经可以认定这地下世界的格局是按照祭坛的模样建造的。也就是说,这地下的无数棺冢,都只是为上面那座石棺的主人祭祀用的。
若说帝王家的一代圣君死后有此规模的陪葬群也不是不可能,可若是如此大的手笔,莫说某一位帝王,便是历史上所有帝王的陪葬品加起来,也敌不过这位的千百分之一!
梁骁又抽起一把插在石棺前的兵器,心中更是震惊不已。“降魔杵?!怎么会?前世不就传说降魔杵与弥勒共生仙界了么?难道……”
“轩辕剑?!…第一代君主剑…不会的!……鸣鸿刀?!…与轩辕剑共生的宝刀…不可能!……大夏龙雀?!…夏朝的镇国之刀…方天戟?!…武神的兵刃…怎么可能?这不是龙王的佩剑么?!…不可能!不可能!…”
梁骁一路走来,始终没有说一个字,可心中的波澜又岂是言语所能述清的。梁骁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他觉得,无论自己因何种机缘得以在这个世界中重生,都是可以用世间的道不同来解释。
可什么是道呢?梁骁不清楚,他也没法找人询问,一切便只有靠自的摸索。
可忽然有一天,眼前的世界与记忆中的世界有了一丝重合,那到底眼前的世界是真,还是记忆中的是真呢?
究竟孰是孰非?究竟是真是幻?
记忆中已经随着主人破碎虚空、飞升仙界的无上珍宝,如今就静静的伫立在一座无名的棺木之前,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武之气和无上荣光。
这,让梁骁如何接受?
……
回到原先的墓室里,梁骁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反倒是洛诗儿跟黄鸟一下子放松起来,虽然在沉寂的梁骁面前不敢表现,但表情上却是再也没有了之前如临大敌一般的严肃。
梁骁轻抚着破虚的剑身,心中满是感叹,“无论是梁骁前世还是今生的记忆力,他都从未听过‘破虚’这个名字,可是自从真正见识过之后,梁骁突然觉得世间或许没有任何武器能与之抗衡。祭坛里的那些神兵或许威名远胜与它,可如今却已尽皆化为凡铁,只有这把剑,依然神威不灭,毫无陈迹。”
墓室内除了梁骁擦拭破虚的声音外,竟毫无其他声响,踌躇良久,黄鸟开口道:“小子,我们什么时候出去?我女儿还在等我。”
梁骁筑剑而立,看了看空荡荡的墓室,轻声说:“明天出去……”
……
大越国京都,宁王府。
“父王,此次栖霞山之行实属大意。更可恶的是慕然这几个叛徒竟然趁机发难,反而叫那个贼子钻了空子。”宁王世子王休双手紧握,满脸愤愤之色的跟着站在面前的宁王解释道。
宁王背对着他微微挥了挥手,语气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休儿,在同辈的兄弟里你是最有天分的,我也最看好你,但你并不是完人,你知道你的缺点是什么吗?”
王休有些不明所以,但与生俱来的对父亲的畏惧让他安静下来,垂着手思索片刻,恭声道:“恳请父王教诲。”
宁王盯着亭子外面已经有些微黄的叶子,突然笑着说道:“当年为父年轻时与你有些相似,但却还是不同,说起来,你倒是与你皇叔有些相似。我与他一个成熟谨慎,一个年少轻狂;我做事好精于一,他却好精于通。可惜,可惜啊,父王最后将王位传给了他,我的弟弟,你的王叔……”
王休听了,微觉不妥,以父王的城府,从不会说这些让人抓住把柄的话,今日是怎么了?“父王,这……”
宁王感受到了王休的担忧,眼中精光一闪,“休儿,我说这些话,只是想告诉你,凡事皆有两面,有些时候优点即是缺点,缺点也是优点啊。你可曾懂了么?”
王休有些疑惑,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低声说道:“恳请父亲解惑,孩儿不懂。”
宁王听了,摇了摇头,语气飘渺像是对王休说,却更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懂了怎样?不懂又能怎样?你以为不懂,其实已经懂了。大越国,你还能存在多久呢?”
此时,在大越国的莽莽山河下,一道苍色聚拢,正疯狂的吞噬着这片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