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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葬礼

从林原丰雄家出来,外面的山林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雪还不停地下,寒风将洁白无瑕的雪花吹落在老人和于连宗身上,引起了泽田老人身体的不适,重重地咳嗽几声。于连宗等人赶紧将老人送上车,一块开往安放段田真人遗体的大田别墅。

一路上泽田老人问起段田真人逝世前的生活情况,作为段田真人权力继承人之一的富少有,除了列举一些段田真人生前病情恶化的情况外,还说了一些隐患:段田真人害怕死后手下的人因权力分配而发生内讧,所以立好遗嘱交代了帮内权力重置事项,交由好友林原丰雄当众宣布,富少有获得了掌管横滨华人区的权力,大部分权力都被帮内枭雄高桥大幅掌握。他想夺得全部的权力,在遗嘱发布之前企图让林原丰雄修改遗嘱,剥夺富少有的华人社区管理权。

林原丰雄没有屈服于高桥大发的威逼利诱,坚持原原本本地发布段田真人立下的遗嘱。所以非常偶然性地发生了林原丰雄女儿惠子被神秘黑衣人追杀,所幸逃亡成功。高桥大辅否认了自己派出杀手,林原丰雄为了黑龙会横滨地区的稳定,隐忍下来。

一心谋得所有大权的高桥大辅一定会再滋事寻衅,而明天就是段田真人出殡入土的日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富少有皱着眉头,轻叹一口气望着窗外的雪景。山县广司脸色严肃道:“明天他胆敢在胡来,林原若头一定不会放过他。”于连宗听后深吸一口气,隐隐感觉到黑龙会内争权夺利的行为有多么复杂,他望了一眼泽田和夫,看他有什么变化。

泽田和夫目光炯炯有神,眼珠布满血丝,轻轻摇头,道:“我只送段田君最后一程,这是你们的家务事,别人很难插足进来。”

到了大田别墅,泽田和夫见到了段田真人的遗体,深深鞠躬后小声痛哭起来。于连宗看了一眼,一个矮壮的老头,遗容安详而严肃,连死后都透露出一丝威严和霸气,真不愧是做久了的黑帮老大。

夜晚,富少有驱车送于连宗和泽田和夫回到郊区小屋,虎太早在门内“汪汪”迎接两人,等老人进屋后,富少有独自和于连宗交谈,面有忧色道:“宗治,明天会有大事情发生,你身手不错,护着泽田前辈。”说着朝他鞠一个躬,于连宗回敬一个躬,肯定道:“我会坚决保护好我父亲的安全。”

简单交流一下,富少有打量一下他,笑道:“你会说中国话吗,北平话?”于连宗呆了一下,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富少有神秘一笑,走上车内,摇下车窗玻璃,用不太标准的北平话说道:“我不仅会说台语,还会说中国话。”说完让司机开车,他朝于连宗挥手说再见。于连宗想想觉得也不奇怪,既然富少有能管理横滨的华人社区,会说中国话是很正常的。

第二天一早,就有黑龙会的人用车接送泽田和夫与于连宗道大田别墅。临行前虎太反常地乱叫,似乎不让两人走,于连宗摸摸它的头,微笑道:“我们今晚就能回来。”说完将它放入屋内。还未到大田别墅,路两旁就有黑龙会的人把守着,等在大田别墅下车,于连宗吓了一跳,别墅院里墙外都布满了身着黑色丧服的男子,一看就是黑龙会成员。

泽田和夫和于连宗拎着入殓用品,从后面悄悄进入别墅。等了许久,正厅前面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十点开始就要进行入殓纳棺仪式,但现在都九点五十九分,还未见人进来通知。于连宗好奇地朝门外望了一眼,泽田和夫小声骂道:“别乱看,这里充满杀机!”

直到十点十五分,富少有才神色略微紧张地跑进来,道:“两位请跟我来,可以开始入殓纳棺仪式。”泽田和夫点点头,回头朝于连宗道:“你只顾做事,别说话!”于连宗道:“知道了,父亲。”进门的时候,富少有递给他一个眼神,于连宗也点点头,暗示会保护好泽田和夫。

从小门走入正厅,墙壁上挂着段田真人的遗像,遗像下面放置着一副金色棺材,棺材前方就是段田真人的遗体。从大门到摆放尸体的平台前这段距离内,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黑龙会的人,脸色哀伤而严肃,阵势强大得足以吓人一跳。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投向这两个人,泽田和夫不慌不忙地走着,于连宗却觉得这些人的目光犹如细针一眼扎在身上,浑身都不舒服。大厅里非常严肃,只有两人走动的声音。在富少有的带领下,两个人纳棺夫手下朝段田真人家属鞠躬致意,再走到那一排排站着的人面前,深深鞠一躬。于

连宗忽然感觉到前方有个人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在挺直身板后,用余光看清了那个人,站在林原丰雄旁边,穿着素雅丧服,清冷又惊讶地望着自己,于连宗心里咯噔跳了一下,那不就是惠子吗?

“混蛋,还不快做事。”泽田和夫在于连宗身上压低嗓门暗骂道。于连宗这才回神过来,原来刚刚他望着惠子怔怔出神。

他脸上火辣辣的,神情复杂,低着头走到泽田和夫身旁,两人前面就是段田真人的遗体,再前方就是黑龙会的人。两人跪坐在地面,同时朝遗体鞠躬,开始做起了入殓工作,清洗、化妆、折叠肢体、抬尸入棺。这过程整整持续了几十分钟。

于连宗与泽田和夫推至一旁,接下来由黑龙会的人参拜段田真人的棺材。于连宗隐隐感觉到,惠子的目光正时不时地投在自己身上,他浑身不自在。

“慢着!”突然从别墅大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霸气声音,富少有脸色大变,其余人都回头望向大门,一群穿着黑色丧服的男子步入大厅,神情倨傲,没有一点哀悼的意思。

富少有走到前面,恭敬地鞠一躬,道:“高桥若头,您终于来了。”此人就是高桥大辅,四十多岁,身材高大而消瘦。

他轻哼一声,没有理睬富少有,而是直接走到一旁的段田真人家属面前,鞠躬致意,紧接着走到段田真人棺材前鞠一躬。

转身过来,面对黑龙会的成员,高桥大辅深深鞠一躬,朗声道:“相信大家一定对我迟来感到非常愤怒,觉得这是对段田老师大大的不敬。其实不然,我对段田老师忠心耿耿,既然老师立下遗嘱将若头这一位置传给我,我感到身上担子更重了。我在老师面前发下毒誓,一定要稳定我们横滨黑龙会。坚决铲除那些吃里扒外的人!”

前方站着的黑龙会成员听后发出一阵嘘声,心里都明白他的这番话明显针对富少有。富少有隐忍着,强笑道:“高桥若头,今天是段田老师的入棺之日,等处理完老师的丧事,再商谈一些事宜。”

这时,林原丰雄站了出来,脸色威严道:“高桥若头,想你也不会允许有人今天来捣乱段田君的葬礼,特别是那些故意迟来而别有用心的人!”对于这个企图挟持自己女儿的仇人,林原丰雄并没有露出太多的复仇气息。

站在一旁穿着素雅丧服的林原惠子,带着深深冰冷气息的复仇目光死死盯住高桥大辅,桃井薰一把按住惠子的肩膀,提醒她别冲动。顿时大厅内气氛紧张起来,大有剑拔弩张的气势。

高桥大辅哈哈一笑,脸色冷峻道:“林原若头,您还是管好您的女儿,小心下次被人暗杀成功。”林原惠子压制着内心的怒火,望了一眼父亲,只见林原丰雄面不改色道:“谁要是再敢动我女儿一下,我叫杀了他,剁碎喂狗!”

其余的黑龙会成员再次发出惊叹的唏嘘声,看来今天要有一番激烈争斗不可了。

高桥大辅冷笑一下,对着帮内成员大声道:“大家都知道,现在我大日本帝国正进行着光荣的东亚圣战!可是我们帮内有人却暗通敌国,贩卖机密要件,今天我就要当着段田老师遗体和众兄弟面前,把这个人救出来,当众处决!他就是富少有!”说着手指向一旁的富少有。

众人大吃一惊,于连宗抬眼望去,富少有这时怎么成了吃里扒外的家伙了?富少有额头冒出冷汗,语气强硬道:“你别诬赖我,大家都知道你想夺走段田老师分给我的华人社区管理权,所以你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劫持林原若头的女儿,妄图迫使林原若头修改段田真人的遗嘱,夺取帮内所有大权!”

“高桥大辅,我今天绝不会放过你!”林原惠子上前,切雪断冰般坚决道。林原丰雄也强硬道:“这笔账我也要好好跟你算!”

高桥大辅狂妄一笑,从身上拿出一叠书信文件,在众人眼前炫耀似的晃一晃,然后重重地丢在地面,恶狠狠道:“这是你私下卖给中国留学生的情报文件,我从那些中国留学生的住处搜出来的,人已经被我送去警察局了。现在我怀疑你是中国派来的间谍特务!念你是黑龙会资深成员,我才没报警。在此我要当着所有帮内兄弟的面,解除你的所有职务,在三日内立马返回台湾!”

黑龙会成员按捺不住,纷纷要求富少有解释一切。连林原丰雄也一头雾水,似乎也没料想到富少有犯下这一通牒罪行。

富少有看着地面上的信息文件呆了一下,拿起来翻阅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笑容,拿着信件指着高桥大辅道:“高桥若头,这些资料文件是从中国留学生住处搜出来的,不代表就是我私下给他们,他们是我管辖下的华人社区南京街饭馆的常客,我猜很可能是潜伏在饭馆中的中国间谍寄放在他们那里。”

林原丰雄上前一步,站在富少有旁边,看着他手上的文件,道:“我们黑龙会跟特高课警察关系密切,如果有人要陷害富少有,恐怕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高桥大辅见两人有联合抵抗之势,用手指着富少有,威胁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肯不肯在段田老师遗体和众兄弟面前承认你的罪行,自行解除职务,返回台湾!”

富少有较为客气应道:“我哪有什么罪行,你捏造的证据根本不成立。”这时高桥大辅身后的人开始嚷嚷要富少有下台,切腹谢罪!而支持富少有的人呛声道:“该滚蛋自尽的是你们,胆敢在段田若头的葬礼捣乱。”

一时别墅大厅吵得沸沸扬扬。于连宗预感将有大事发生,赶紧带着泽田和夫走向后面,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还未走到门口,里面就有几个持着武士短刀的壮汉出现在门口,威胁着两人不能走出去。

于连宗握紧拳头想要打倒两人,泽田和夫一手抓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两人又回到原地。等于连宗正看着前方黑龙会大佬争吵场面时,发现惠子望向过来,眼神冰冷而带有几丝温柔。于连宗避开她的目光,靠近泽田和夫,一旦发生突变,立刻保护他离开。

富少有与高桥大辅让双方的人都停止争论,大厅上只有段田真人的家人在幽幽哭泣。高桥大辅用手指着富少有,威胁道:“你到底肯不肯谢罪!”富少有冷哼一声,道:“该谢罪的是你,故意迟来,加上捣乱,搅得整个丧礼会场不得安宁。”

高桥大辅突然面露凶光,转头走了出去,他带来的人纷纷让开一条路,跟在他身后,快走到门口时,高桥大辅往后竖起食指,语气凶恶,大声道:“除了段田老师的家人,其他人全都别放过!”

于连宗还未听完他的话,身体就不自觉地护在泽田老人身边,寻找逃生之路。只见大厅内的大部分黑龙会下属成员纷纷拔出手上的武士短刀,朝富少有、林原丰雄等人杀去。

富少有朝林原丰雄看了一眼,像是被人暗算般惊慌道:“不好,原来我的手下早就被高桥大辅收买了。”林原丰雄拉着他后退一步,桃井薰、山县广司和带来的手下纷纷把刀挡在前面。

林原丰雄脸色沉着,道:“看来他再也耐不住性子,先突围再说。”场外不同派系的黑龙会成员已经互相厮杀起来,传来了阵阵刀声和惨叫声。

高桥大辅站在门口,阴笑地看着里面的场景,段田真人的家属吓得躲进旁边的房间,锁上房门。大厅里双方的人疯狂厮杀起来,富少有、桃井薰、山县广司一手拿刀,一手持枪,杀掉前来冒犯的人,林原丰雄与女儿惠子早有准备,掏出身上的枪,时刻提防前方的叛徒。刹那间,枪声、刀声和人们嘶吼的叫声混杂一块,充斥在整个别墅大厅。

后门也冲进来高桥大辅的人,举起武士短刀砍向于连宗和泽田和夫,于连宗推开泽田和夫,一个转身躲过挥舞砍下的武士刀,朝那些人胸口各自猛打一拳,纷纷疼痛地倒在地上。

又有一拨人冲上前,于连宗还未反应过来,用余光察觉到一把雪亮的武士短刀快要砍向肩膀了,来不及闪躲,他的心忽地狂跳起来。

“嗖”的几声,他身体周围飞过几个子弹,打中了那一拨人的身上,手中的武士刀纷纷往后脱落,吐血倒地。于连宗回头一看,惠子正双手持枪地对着自己站着的方向,黑洞洞的枪口冒着几缕轻烟。于连宗心生感激地朝她点点头,惠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冷的目光闪过一丝温柔与喜悦,继而将枪口转向前方反叛的黑龙会成员。

情势非常危急,大厅后门又出现反叛的黑龙会成员,于连宗拾起一把武士刀,守候在泽田和夫身边,慢慢向中间的林原丰雄等人靠近。

“桃井姐姐、广司大哥你们保护好我父亲和其他人,我要杀出去。光凭杀死前方的人不能解救一切。”林原惠子还未说完,就持刀持枪冲了出去。

林原丰雄吓了一跳,大声道:“惠子,别去冒险。”说完开枪射死惠子身旁的一个杀手。于连宗也杀死了进犯的几个杀手,情不自禁地朝惠子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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