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梨对着思过崖三跪九叩,“大伯,您老一路走好!”
媚娘膝行过来,安静地跪在她的身侧,伸出手作出搀扶的动作。
白若梨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朝着长安谷再拜了一拜,口中说道,“姑母,三哥,若梨拜别!”
然后,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
在她身后,白若云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是雷打不动的悲悯。
像是约定好的,两人谁都没有提飞行,就那么无声地走着。师徒二人行了大半柱香的时间,才算离开长安谷的地界。
在一处清澈山泉中清洗过身子,二人换了新衣,这才继续赶路。
这是一条狭窄的小路,路的两边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偶尔还能看见一两株齐腰的灌木。
媚娘察觉不是回月华庄的路,便问上了一嘴,“师父,我们这是去哪啊?”
“这是去京都的小路。”白若梨开口,却一下陷入了追忆。
隔了许久,久到媚娘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白若梨又缓缓道,“这路还是早年大伯告诉我的呢!”
以往,白丹一在白若梨心中就像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哪怕他已不再是长安谷白家的家主,白若梨也不敢称呼一声大伯,生怕让印象中的他沾染一丝俗世的烟火气。
可是,如今,白丹一死了。白若梨这才意识到,白丹一也会死,他也只不过是个孤独的老人。
白若梨其实是有些恼自己的。她觉得若是自己早些时候就开始亲近白丹一、称呼他大伯、像待白丹月般待他,他也许就不会走的这般孤独。
知道白若梨又在伤心,媚娘再度开口,带过了话题,“去京都做什么?那里的封士很多,对待妖魔鬼怪从不留情!”
封士,是近百年来新兴的一种职业,有点类似于法师、天师一类。
他们有专门的学苑,学苑由皇家牵头出资创办,教授各种各样的知识和法术,从学苑出来后服务于京都的王孙贵胄、官宦世族、商贾名流以及对京都进行防护,每次地方出现无法解释的现象,皇家也会派出封士。
封士一开始以封印为主,近几十年却越发的心狠手辣,每每都是斩草除根。
白若梨拍了拍媚娘的手背,“不必担心,有我在,没有封士伤的了你。”
“师父,你还没说要去干嘛呢!”
“听说过皇甫子枫吗?”
“皇甫子枫?集安王皇甫子枫?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皇甫子枫?师父,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同他也早就认识吧?”
“不认识。”
“那师父你……”
“我要找的是他的心爱之人。”
“他的心爱之人?他竟然有心爱之人?他怎么能有心爱之人?”
“怎么,你喜欢他?”
“师父,你想到哪去了?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喜欢他?只是听说他俊美不似凡人,觉得不该有女子能配得上他。若是他有心爱之人的消息被传出去,指不定多少女子要肝肠寸断呢!不如,我将这消息放出去?”
“你呀,还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师父,那女子是何来历,竟然让你如此重视?”
“来自百越之地。”
“百越?怎么哪都有它?”
“百越之地巫蛊盛行。宸月的身体,就连百里溪都无能为力,可他却告诉我,巫蛊之术或许还有些用。”
“医圣前辈都无能为力,小小的蛊虫巫术就能让庄主痊愈?”
“痊愈我已不敢奢望,只求能减轻他的一些痛苦就好。媚娘,你知道吗?每日里我看着宸月一点点消瘦憔悴,看着他因为咳嗽咳破了嗓子,看着他半夜因为疼痛而无法入眠,我的心里就好像是有人在用小刀子一下一下地剜着,真真是生不如死啊!可是,他努力地隐瞒着我一切,不想让我担心。我就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开开心心地同他撒娇打闹,可是心里却难过的要死。”
“师父,别说了,我陪你去!就算京都是刀山火海,我也陪你去闯;就算那女人有三头六臂,我也会把她带到你的面前。只求师父不要再难过了,庄主想必也不想师父这么难过的。师父,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若梨欣慰不已,拉住媚娘的手,笑着说道,“傻徒弟!”
媚娘却反驳道,“我才不傻呢!我可是青丘的白狐一族!这天底下的狐狸都是聪慧狡黠的,师父你这些年可曾见过有哪只狐狸是傻的?”
白若梨点了下她的鼻尖,玩味地说道,“怎么没有傻狐狸?呐,这不就有一只,还是只青丘的白狐呢!”
媚娘气的腮帮子鼓鼓的,转了头不再离白若梨,径自朝前走着。
白若梨也不去哄她,就隔着两三步的距离跟着。
前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媚娘竟然自己消了气,扑过去摘路边的花朵,然后细心地编织花环。
白若梨也捡鲜艳的野花摘了一大把,递了过去。
媚娘接过了花,只哼了一声,也不看白若梨,总算还记得自己在生气。
一路边走边编,很快就有两只漂亮的花环在媚娘手中成型。
媚娘将长发打散,自己戴上其中一只编织较粗糙、花色也不是很正的花环,却将另一只更好的递给了白若梨,“用你摘的花编的,我才不会要!”
白若梨自然看出她的别扭,笑骂道,“真是只别扭的傻狐狸!”到底还是将花环戴在了头上。
媚娘气哼哼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快走了几步。
这条小路并不单只到京都,中间还会经过一些城市。
师徒二人走了大半日,日落时投宿在一座小城的一间小而破的客栈里。
夜里闷热,蚊子又多,直扰得媚娘睡不安宁、跑到白若梨房中诉苦,“师父,明天开始,我们还是露宿吧!”
白若梨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