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虽解决,白若梨却不急着回长安谷,反而留了下来。
这是注定焦灼的三天三夜,白若梨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谁也不理。
七月初十,天气阴沉,兴义在下雨。
白若梨洗漱过后,喝了几口粥,在恶心反胃的时候立刻放下,侧卧在贵妃榻上懒懒地看一本话本子。
“腾腾腾”,脚步声响起,有人急急忙忙地行了过来。到了门口,却又极守礼地敲了敲门。
“进来。”白若梨放了话本子,将身子坐正了些,方才懒洋洋地开口。
雕花木门被轻轻打开,走进来的这几日一直伺候的小厮。
“仙子,你的信!威远信局知道是仙子要送信,用了最快的飞影兽,还派了最厉害的人跟着呢!”小厮把信双手举过头顶,十分恭敬。
白若梨瞬移到他身前,取了信,冷道,“你先下去!”
客栈小厮本就擅长察言观色,这几日相处下来也知晓白若梨的脾性,当即不再多言,转身离开,还不忘带上了门。
白若梨兴匆匆地打开了信,却被里面的话震的不能言语。
洁白的信笺上,墨已干透,写着极无情的话语:“你不会是想要把孩子留下吧?丽娜也怀孕了,四个多月了。怎么会这么巧,她怀孕你也怀孕?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已经告了假,准备回去陪她。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她身边。你怨我也好,怪我也罢,我还是要回去的。她不像你,没有你独立坚强,她就像是莵丝草,没有我根本活不了。我是个男人,出了这种事,我该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负责,我不能抛下她不管。至于你,真的很对不起。但我想,没有我你也还是会活的很好的。把孩子打掉吧!你还年轻,不能让他毁了你的未来。丽娜的孩子也会打掉,但她还小,什么都不懂,我该陪在她身边的!你放心,回去我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会买给你。”
信不算长,字也不算多。白若梨不明白,每个字她都认识,但为什么拼在一起她却感到这么陌生。
大悲无泪,心死无声。她坐在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手还保持着展信的姿势,信却掉落在了地上。
轻飘飘的信笺就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明明该是没有声音的,她却清楚地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半晌,她突然像着魔般站了起来,向桌边走去。
红色的绣花鞋踩在洁白的信笺上,留下一个灰扑扑的脚印,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心。
东大街,算命摊。
下了足足半个月的雨,晌午雨才停。天虽放了晴,依旧有些阴沉沉的。空气潮湿而且闷热,让人心生不快。
“少侠,你放心吧!根据卦象,你这次离家闯荡江湖一定会一帆风顺,说不定还能收获一段美满姻缘呢!”薛瞎子客气的同面前的白衣少侠说着话,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来。
不过他那副尊容,笑起来别提多难看,配上那刀疤竟生生显得狰狞可怖。
白衣的少侠便是生生打了个寒颤,稚气未脱的脸上好半天才浮现了抹欣喜来,开口的话语中还有几分孩子气的雀跃,“大师说的是真的?那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我马上就可以闯荡江湖了,到时扬名立万,坐拥美女,衣锦还乡,哈哈!”
扬名立万,坐拥美女,衣锦还乡,这几乎是每个少年人心中的梦想。
修行者太多了,很多独来独往的修行者死后,生前的法器宝物修炼功法大都无人可传。大陆上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同时也散落着无尽的宝藏。
每年,有很多的少年男女,自封为侠,离家出走,闯荡江湖。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酷爱白衣。
白衣少侠笑够了,从荷包里摸出一枚铜板,按在木案上,转身扬长而去。
薛瞎子没有说话,从怀里摸出一只手掌大小的水晶瓶来。
瓶子不大,里面装着青铜色的液体,快要到瓶口的位置。明明没有封住瓶口,那液体却并不会溅出。
也不知他施了个什么术法,那枚铜板化作一滴青铜色的液体,旋即被放进瓶口。
那么大一滴液体,落进瓶中却好像没什么作用,还是原来的位置。
薛瞎子抚摸着瓶子,满目的温柔,低喃道,“你放心,你很快就会复活了!”
突然,他脸色一变,匆匆收了瓶子,连算命摊都不管,提步就走,口中还在念叨,“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他不怕丢东西,一来除了那茶具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二来也没人敢偷他薛瞎子的东西。兴义的金手指都是被他教训过的,外来的先要去拜码头也该是听说过他的。
薛瞎子虽是瞎子,却是从来都不拄拐的,走起路来还是正常人都未必有的健步如飞。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白若梨头都未抬,皱眉怒道,“出去!”
薛瞎子并没有依言而动,反而站在门口担忧地望着她。
半个月未见,她清减了许多,也苍白了许多,发质干枯,面色蜡黄,眼眶深陷,形容憔悴。
房间里堆满了纸团,除了她坐的桌椅,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薛瞎子随手捡了两个纸团,展开,闭目感受了一下,挑眉戏虐道,“半月不见,小友竟成了诗人不成?这书信写的,也忒酸了些吧?”
白若梨茫然抬头,眨了眨眼,才像反应过来似的,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笑道,“薛老,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薛瞎子撇嘴,极为不满。
白若梨不明所以,扫视过周围之后大惊失色,“这些,都是我弄的?”
薛瞎子冷哼,挥手间却是让所有纸团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