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声已经渐渐响起,家乡就要远离,坐回了座位上,余程的心头开始流泪,另一个时空是个孤儿,没有机会体会亲人的关爱,重生到了这里,和这个世界的余程融合,好似上天将那缺少的亲情全部一股脑的塞给了他,让他感觉沉重的同时,也在提醒他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不是游戏。
翻出口袋里的纸巾,擦擦眼泪,这才看到,这个窗边四个位置上此刻已经坐齐了人。和余程同座的是一个戴着大墨镜的女子,弄的跟个大明星似的,淡淡的清香散发着迷人的诱惑,让人有一种想要拿掉她的墨镜,一睹芳容的冲动。
对面是一老一少,老者头发发白,少年比余程小,大约十四五岁的光景。
除了那名女子看不出表情,老人和少年都在看着他,余程讪讪一笑,对着两人抱抱拳。
“哦?小伙子,年纪轻轻已经就是个秀才了!”老人惊讶了,然后也抱拳回礼。两人都亮出了左袖口出的标志,那个地方用的是活口,都有一个标志,是大明王朝正统功名标识,余程的是一支黑色的笔,老者是一把黑色剑,笔身和剑身都有两颗红色的醒目五角星,说明两人都是秀才,余程为文秀才,老者为武秀才。
功名为终身制,年岁的大小根本不足以说明一个人真实的本领,余程在老者的面前可不敢摆什么架子,更何况人家还是武秀才,古话有云:“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大兵都说不清了,更何况还是个武秀才?在同级别的功名上,文科生比武科生有着天然的弱势,人家说不过你,可人家能揍你。
老年秀才还有一个方面也是不能被疏忽的,那就是他可以培养出多少多少的人才,大明规定,学生有升级功名的权力。以举人作比,举人可以对秀才、童生,或者其之下的蒙童进行授业,如果培养出十位举人、仰或是百位秀才,又或者是千位童生,可赐贡生出身,在其三颗红星加上一颗黄色星星,可以享受上一级贡生待遇。其他级别的以此类推。所以别看人家年纪大还是秀才,说不好还是个同举人出身的老先生呢,那种标志人家可以想戴什么戴什么,根本看不出具体的牛逼之处。
况且就算是人家的生活阅历和人脉也比余程这个小年轻要广的多,所以说双方以秀才见礼,虽是平级,余程的作揖礼还是比对方要低了很多,以示尊重之意,这就是礼貌。
相互客气介绍了一番,坐下聊天。
“余小哥这是要去游学?还是参加顺天府的秋闱(乡试)大比?”老者问。
老人家姓叶,叶明善,字腾飞。
余程回答说:“回老者的话,是去游学,今年的乡试打算放弃,三年后再考。”
“也是,小哥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余程苦笑道:“老者有所不知,小生只有一次机会了。”
叶明善哦的一声,突然反应过来,脸色一奇,问:“小哥是几岁得秀才功名?”
“不才,十岁!”余程也没有隐瞒。
叶明善动容,就连坐在余程对面一直玩着手机的叶小少年也抬起头,同时那个戴着墨镜的女子也转过头来,余程可以感觉到她看了自己一眼。
余程再次呵呵苦笑了一声,十岁得秀才功名的人物确实不多,却也不是特例,也不过是比一般人早了一点,可真正说来,早慧的孩子未必就能考取得举人,因为大明六百多年的历史文化带来的科举制度,已经不是单单五经五事书本上的知识,历经了无数学士翰林的补充和追考,内容涵盖的范围之大无奇不有,其中甚至于需要懂得人情世故。所以历代不缺少伤仲永式的人物。
三人称奇的其实不是余程得秀才功名时的年轻,而是他已经考了两次乡试。
大明规定从乡试开始,参加科举考试的时间,乡试,会试为三年一次,参加一次算三年,每个秀才一生最多三次乡试,不过者终身就只能是秀才,若第三次乡试通过,也就是到第九年寒窗了,那么接下来就必须要连续进行第十年的会试,和第十一年的殿试,和乡试合称三连战。
历史上走到三连战的很多,有人得举人,有人成贡生,可就是没有人得到过进士,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连续苦读三年,不容易。
能够进皇宫参加殿试的,基本都是在乡试、会试一次通过的,哪怕他们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参加科举的都知道,要珍惜每次机会,哪怕再学三年,没有十之八九的概率通过就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一般而言,官方给的是:乡试一次机会,算三年,会试两次机会,算六年,余下一年是用于殿试的准备,这才是真正的十年寒窗。
但以上说的都是家庭富裕之辈,他们很多人上的还是私塾,授业恩师可能还是状元,他们不用为柴米油盐担心,一辈子就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蹬天梯,跃龙门,一步一步向上升。
贫困人家的学生们可没有这样的待遇,如果不是大明有启蒙义务教育,甚至于都不会认字识字。也有的到了秀才就止步的,因为一般而言,得秀才功名的都已经快成年了,父母当务之急担心的是子女的婚嫁,而不是高悬云间的科举。
所以除非真的是天才,普通家庭出身的学生也就是个当买彩票碰运气似的参加科举了。
若是稍微富裕的人家,出了一个十岁的秀才,绝对不会如此早早的参加乡试,哪怕是再学十年,二十岁参加乡试也不迟啊!
余程脸上的苦笑,很明显,三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又是一个贫寒人家的孩子,等不起,耗不起科举的飘渺,于是早早的参加乡试,通不通得过全凭气运。
一老一少收起了自己的脸色,那女子也别过去脸。
叶明善想转开话题,用了一个不算借口的借口,他拍拍自己的孙子,说道:“不懂礼貌,给先生行礼!”
少年一脸不甘,放下手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用武人的抱拳,对着余程上下行礼,连腰都没有弯,这是平辈的武者礼,算得上没有礼貌了。
“小子叶韫,见过先生。”
“正经点!”叶明善很生气,责怪孙子的无礼。
叶韫心里却是在嘀咕,这是文秀才,又不是武秀才,有什么资格叫先生?又教不了他什么,更何况这地方这么小,也不好行礼啊!可爷爷脾气大,发话了,叶韫只好准备弯腰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