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证明,我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很多时候只想不做。
我在寝室里躺在床上想,在教室里坐在座位上想,在食堂里吃着饭想,走在校园的柏油路上想,我想了很多很多,越想越觉得和白露在一起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这一次我想的很彻底,首先是我和白露性格的对立,我和她比起来我一直处于劣势,她明显比我成熟,比我内心强大。其次白露是地道的城里人,而我是正宗的农村小子,我和她门不当户不对,就算我们俩能够走到毕业,难保她的父母不会嫌弃我。再其次白露打算考研,而我打算早点出来工作为家庭减轻负担,所以后来我们的文凭又不在一条水平线上,这有可能导致我们今后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的先天缺陷太多,就目前而言我无法保证可以给白露一个美好的未来,现如今我带给她的伤害远比带给她的欢乐要多。
魂不守舍的我很快就被李年和赵安宇发现了不对劲,李年不知内情,赵安宇却十分明白,看见我这样子很是愧疚,想说什么又如鲠在喉。
我迟迟没有做出实际性的决定,因为很多东西一旦做出了决定就难以再回头,我看过太多的爱情小说,这种不得已的模式我已很熟稔。
记者部这边凌欣许是知道我需要时间去处理当下面对的问题,基本上没有给我安排事情去做,这就导致了另外的几个人手忙脚乱。张安琪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退出的,叶凌子发短信的时候我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经验,我觉得她的退出是很正常的事,我甚至断言,方旖旎是接下来要退出记者部的人。
文学社显然不会像记者部这样对我有所包容,先前我在文学茶话会上的表现就已经让很多人不满,他们大致都把我定义为一个猖狂的人,大家口口相传,我在文学社里一下子就出了名。
但是因为我交了会员费,他们不好意思直接将我除名,况且我又是德高望重的莫北师姐带去的,他们纠结来纠结去最后想出了高招,给我安排难做的事让我知难而退。
在文学社的例会上,一个我不太认识但可能已经很认识我的师姐点了我的名,她对我进行了一番恶心的赞扬,那台词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素闻创作部陈默然对古代诗歌迫有研究,今我想捧诗一首,请他为我们解读,不知台下诸君意下如何?”
我听了这话整个人都要疯了,我对古代诗歌有个屁研究,摆明了就是要给我难堪,可是那时候我想着反正我呆不久了,这些都不重要。
我连连推辞,那师姐说我太谦逊,便指使创作部的部长师姐给我安排任务,说是要让我写一篇古诗词研究的文章在下次例会中朗读。众人连连叫好,等着欣赏我给他们带来好戏。
这一次文学社的例会让我颜面扫地,可我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难过,我的想法越来越坚定,下一次例会我会让他们失望。
那天中午例会结束后我就给莫北打了电话,她当时好像正忙着,打了几次都占线,最后是她回给我的。
我之前不想给莫北说我要退出是因为我真的还是很感激能够得到她的看重,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而现在我是已经到达了不得不跟她坦白的地步了,我是一刻也不愿意留在那个和我精神世界差太多的地方。
“莫北师姐,我想跟你说件事。”我有些难以启齿地说了这话。
莫北心里没有防备,她压根儿不知道我在文学社的近况。
“你说,我在听。”莫北声音轻柔着,在这冬日的凛冽里给人一阵麻酥酥的温暖。
“我这个人不适合呆在文学社的圈子里,再说我自己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我是无暇继续留在文学社了,我要申请退出。”
莫北显然是被我的话震惊了,她最开始以为我是喜欢文学社的,初衷是期望我能够在那里得到成长的,结果我这才呆了几个月就要主动退出来。
好半天才传来莫北的声音,“我肯定是希望你继续呆下去的,但是我想每个人都应该有他的选择,我得提醒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我说:“莫北师姐,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对,可是我现在是真的无法安放自己,我不想再给自己惹麻烦了,我才大一就已经活得太累了。”
莫北说:“既然如此,那么我尊重你的决定。”
电话挂断后我的心并没有得到理想中的轻松,事实上压在我心头的事情跟文学社无关,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少我可以全神贯注想自己的问题。
可是想的再多又能怎么样,我还是迈不出步伐去做些什么,因为从我本意上来讲我要做的可能是一件我自己都不耻的事情。
生活中再没有事情能够激起我的波澜,我也不再关心李年和赵安宇的私事,也向他们绝口不提我的经历。所有的苦痛就让我自己慢慢承受着吧,这是我的命。
我每天都喝酒,我想用来消愁却添加了新愁。人总是这样,习惯欺骗自我,习惯借外物来麻痹自己,企图这样可以忘记一切,然而醉眼朦胧中一切都变得更为清晰。
我想白露,她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善解人意。她从来不嫌弃我,从高中开始陪伴着我进入大学,永远把我当成她的依靠,而我却稀里糊涂不知道自己一整天在干嘛。
我受够了这样的自己,习惯性失心疯,习惯性地让白露来为我这样的病态表现买单,我害苦了自己,更害苦了她。
我想结束这一切,我知道这对我来说很难,可是我必须要去做。
我在寝室里用电脑敲了两页的内容,表达我对白露的爱和对自己的憎恨。我想把那内容发给白露,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电视剧《匆匆那年》的片段,我曾经跟白露保证过,我是绝对不会成为像陈寻那样的人的。
我把那个载满我想说的话的文档给删掉了,我太残忍了,可是我也太懦弱了。
既然我无法迈出这一步,那么就让时间去决定这一切,我就这样没心没肺地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