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是女子清冷的声音,“主上,阿琅并不是故意而为之,她也是眼见您被言辞辱骂,脑子一发昏,就莽撞了这位小姑娘……画儿与她相交甚久,对她的心性透亮如镜。她说话风风火火惯了,颇有些不懂进退,但她对您忠心可鉴四苍,您莫要因为……”
“一个不想干的人,本主为何因此责她?”
画儿言语未尽,便被主上无情打断。
她一双麋鹿一般的纯黑眼眸怔住,主上一向最疼宠她,现在竟然对她已起了谴责之意。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她紧紧抿着唇,唇色被她咬得发白也不自知。
忽然她垂首,向前膝行两步,陪着阿琅跪伏而下。
甫一伏下,绿纱微提,清丽的小花从脚踝处探了出来,向人展露它们雪白的脑袋。
仿佛在呼应主人内心的黯然。它们不再昂扬,也不随风摇曳,而是奄奄的,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看起来半枯半败。
主上眸光一转那些白花,眸色微深,依旧一副天塌地陷也不改的,淡若泰山的语气。
“本主的宗罚,只用在违叛本主的血肉之躯,你们起来罢。”
阿琅眸光瞬亮,两腮浮现朝霞般照人的神采,主上不追究她们之过了?!
她激动之下起身,脑中是骤然一片炸开的雪白!
“啊。”
她脚步猛一踉跄,又摔坐在地,刚现出血色的粉脸立时转白。
主上的磅礴威压犹如三十九重天,虽然撤去了许久,但她还是受了暗伤,现在心脉震荡得厉害……
有疑虑浮出她心头,主上刚才似乎不快,虽然他一向悲喜不露于言表,但她跟了主上这么久,还是感觉到了那有棱有角的气场。
但他现在又很干脆地赦免,让她满肠子的纳闷。
主上心思莫测高深,思来想去你也不明白。
阿琅眸底滑过悲哀,他的心不正如他的人么?是一痕不见底的……深潭邃海。
狠狠一闭眼,她正要再试试能不能站起身。蓦然,一缕指风疾瞬而来,围着她悠悠一转,化为了泡影消散。
阿琅心口如有暖泉流过,顿时舒爽起来,脸色又有红晕浮现。
“谢主上。”阿琅眉开眼笑地望着头顶旁的撵轿。
画儿侧眸,看了一眼阿琅笑意盈然的脸,她居然有被主上屈尊降贵亲手疗伤的一天……她刚刚站起身,明明也差点摔倒的,主上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画儿十指紧了紧,抬起头颅望着主上:“主上,画儿也受了暗伤,心肺疼得像猫抓呢……您,您可否也为我治伤?”
主上瞧了瞧她,“你以为本主瞎了?”她那点暗里的动作,在他眼里,不过是稚童的小把戏,真当他看不出来?
画儿呆住,这次小脸血色褪得更干净,嗫喏:“画儿愚笨,不太明白您的语中意,您到底在说些什么,可否浅显些,也让画儿……”悄然将碰触阿琅衣角的手缩回。
“啊!”她捂着鲜血狂喷的断掌,撕声尖叫。
“这只是本主给你的一个教训,再残害同门者,奉其掌。”
画儿脸色凄切,手中捂着鲜血淋漓的断掌,艳红的血似乎怎么也流不尽,不但浸透了她捂着的手,甚至沿着手臂淌了一身,一地……
悔意像是喷薄的井口,她终于不敢装糊涂了,慌忙躬身磕头,一点水分也不敢参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