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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廿二章 青石亭中兰花仙 兰花身前大道显

落月生推门而入,美妙琴音入耳,一股幽香在鼻翼萦绕,满院蕙兰,白花灿灿,朵朵晶莹饱满,于阳光映衬下,更为冷艳,落月生只觉心旷神怡。

花中有一青石圆亭,琴音于此飘出,亭覆白纱,不见其里,他稍作思忖,点头抱拳:“在下听雨轩弟子落月崖,如有叨扰,还请阁下见谅。”

“奴家和惜竹,乃这碧竹山庄庄主,身有不便还请落少侠见谅,”白纱缓缓拉开,落月生见一白衣绰约女子,如墨秀发挽为堕马髻,于左鬓垂于胸前,仅系一白色飘带饰之,肩披一貂裘白袍,身抱瑶琴,坐于轮椅之上,其芳年不过十八,花容月貌,眉黛青山,双瞳剪水,犹如墨竹淡兰,其质甚是淡雅清丽,只是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

落月生瞧一眼,甚觉惊艳,但见其夏日着貂裘,身下轮椅,又甚觉惋惜,古语有云:红颜薄命、佳人不幸,落月生正欲回话,和惜竹咳嗽不止,她从袖里掏出一白绢,掩面捂嘴而咳。

落月生急急走到其跟前,“和姑娘你怎么了?”

和惜竹拿下衣袖,面色更加苍白,她眉毛微蹙,但嘴角挂着淡笑:“落少侠,多谢担心,不过一风寒矣。”

落月生瞥见那白绢染一丝血色,觉知应不止如此,但见其有心隐瞒,遂不便问之,和惜竹接着道:“落少侠,还要劳烦你一下,我来为你引路。”

落月生推着和惜竹于青石小径之中彳亍,两人一时无话,静观白花碧草,轻拂衣袖挽风,待至尽头,轮椅木轮染上一层淡淡青苔,其东南角亦有一门,而其东北角乃是一小小竹屋。

和惜竹抬手指向那竹屋,偏头对落月生缓缓道:“落少侠,奴家之所颇为简陋,还请多多包涵。”

落月生欠身而言:“多谢和姑娘接纳,身外之物,适用便好,无需多求。”

和惜竹眉眼微转,颇感意外,“想不到落少侠竟有如此之心性,是奴家多虑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落少侠休憩了。”

这时,东北那院门被人推开,正是之前那老妪,她手里拎着一食盒,行至落月生跟前,将手中食盒递予他,“少侠,此时已是饭点,还请进些食再休憩,只是不知这粗茶淡饭是否和你胃口。”

落月生欠身答谢,“甚合我意。”

老妪推着和惜竹离开了,落月生转身进屋,打开食盒,其里乃是一碗晶莹白饭,一盘清炒竹笋,一碗雪白兰花蜜,虽为简单,但颇具风味,想必都是这山庄自产。

落月生拿起调羹,舀起一勺兰花蜜,但刚放在嘴边,却是止住,他腹议道:其里莫不有毒!但转念一想:我身仅分文,那静心衣也藏于别处,并无利可图,何况那婆婆与那和姑娘一看,就是心善之人,应该不会加害于我。

他遂轻啄一口,稍等片刻,觉察无事,便放心吃食。

另一院子竹屋之中,和惜竹捧着一痰盂俯身咳嗽不止,面色潮红,其声甚凄,这时那老妪推门而入,见状甚为心疼,“主人,您的病愈加反复无常,这么下去……”

和惜竹挥手打断道:“婆婆,我交代你事办的如何?”

老妪神色有些“那落少侠已经喝了那碗兰花蜜。”

和惜竹闻此,心甚舒:“那就好,那就好,”她抓起颈上项链,摩挲其上一精巧玉杯,脸色颇为坚决,“娘,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老妪见此,颇感低落:“主人,你不该如此固执,老主人撒手人寰之际,虽有不甘,却也是释然,而那落少侠一无辜之人,何必牵连他,更何况他是那……”老妪说道这,打量一眼和惜竹,接着道:“届时必定会陷他于不仁不义,他偌知是主人,必定会怨恨你的。”

和惜竹神色尤为冷淡,哼笑一声:“只要能杀了那负心人,为我娘报仇,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承担,至于他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老妪摇摇头,深感无奈,叹道:“爱爱恨恨何时断,恩恩怨怨何时了,”言毕,她转身黯然离去。

和惜竹待到老妪出去,身体瘫软下来,神色尤为痛苦,手往后颈一摸,满是汗水,她轻呼一口气,小声喃喃道:“婆婆,我时日无多了,这落少侠恰逢此时来此,注定他是命中之人,也是我的命中之劫。”

她滑动轮椅,行至窗前,推开窗户,狂风四起,竹声荡荡,竹叶飘忽,她抚弄着胸前青丝,抬头仰望,黑云滚滚,天色尤为暗淡,大雨将至呀!她倚着轮椅静静望着,一物于椅背上滑落。

她弯下身子,凝视着这莹莹蕙兰,久久无言,老妪从房外经过,听到房间里一长串咳嗽声,她合手叹息不止。

瓢泼大雨由远及近袭来,溅起一层薄薄白雾,萦绕而上,犹如一层白纱覆于青竹之上,竹叶簌簌而下,落了满地,和惜竹叹出一口气,将那蕙兰扔了出去,掩了窗,撤下帘子。

此时,在那兰院竹屋之中,落月生酣睡如泥,小蝶于他胸口爬出,在他脸上翩翩起舞,甚是欢脱。

一觉醒来,落月生伸个懒腰,小蝶趴在他耳侧,睡的甚香,他用手指轻轻扒弄,小蝶还下意识张张翅膀,他轻笑一声,“真是可爱!”

他起身拉开竹门,一股清风扑面,他顿觉神清气爽,天空一碧如洗,甚是赏心悦目,落月生看着屋檐滴落雨水、湿润地面,这才发现已经下过一场大雨了。

落月生深呼吸一口气,走出竹屋,满院蕙兰被晶莹雨滴镶嵌,白光透亮,更为娇艳欲滴,他踩着那斑驳青石板路,碎碎点点的青苔缀于其上,雨水蓄积雨中,小径有些湿滑,他不得不慢慢前进,心因此尤为平静,觉之四周一切都变得迟缓。

他乃黄悟天境之姿,悟乃感天地万物之灵气,悟人生世事之真谛,大道至极,万法归一,于世间万物之中皆可领悟修身养性、强身健魄之道,这便是悟。

黄悟之上是绿森,所谓绿森,关键便在一个“森”字,森以木为基,三木而立为森,有言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其三乃为天地玄三境,玄为一,满而生二,二乃地,地满则生三,三乃天。

天乃万物之主,万物受它庇护,于之受益,又反馈于它,相互循环,生生不息,是为五行循环之力,五行乃道也!而木乃五行之初,代表生机之力,万事万物皆源于此,遂踏入绿森之境,方为大道之始。

落月生缓缓蹲下,清晰感触到每一朵蕙兰呼吸之声、无尽小草嬉笑之声,以及脚下青苔喘息之声,一瞬间他只觉整个天地真正活了一般。

云淡浅笑风轻扬,清光且抚流影藏,

碧草久逢甘霖鲜,白花对饮青苔酣,

一花带雨惹人怜,衣摆渐湿眼涟涟,

一草一木一轮回,一花一石一人醉。

落月生嘴唇轻动,此诗低吟而出,他却依旧沉浸于中,席地打坐,久久尤未醒。

弹指之间,落月生却觉已是千年,如草一百年,化木一百年,似花一百年,成石一百年……这其间,花好月圆不知数,生离死别亦无尽,所谓繁华,尽是世人自欺欺人的谎话,往事沧桑,尽归于平淡,当学陶翁隐于南山,煮酒种菊,与天地论道。

天公却不作美,又下起雨来,许久,一股氤氲之气于落月生头顶溢出,落月生缓缓睁开眼睛,脸露喜色,呼出一口浊气,看着身体周遭雨线,甚惊,他抬头望,一把白色油纸伞为他撑住这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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