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古轩位于杭州的古玩一条街——古柳街,赵飞和刘逸少一踏上古柳街,就看到店铺林立,什么字画、简帛、珠宝、瓷器、钱币、金银器等各种古玩古董店应有尽有,刘逸少和赵飞两人也不急在一时,边走边逛,逛了几家店后,又来到一家名为博雅斋的古玩店里,这家店以瓷器为主,油也掺杂着一些其它的东西,如古币、字画等,颇具规模,十来排货架,上百件物品。
店里的一角摆一唐三彩,造型是立马俑,立马俑是唐三彩中最为常见的造型,存世较多。但眼前此马前腿直,后腿弓,装饰工艺精湛,线条流畅,色泽圆润,细节处理得一丝不苟,尤其是腿部肌肉精雕细琢,突显矫健。只是四腿的根部,以及脖子和身体的连接处都有一圈突兀的黄色,此类画法在唐三彩中较为少见。
赵飞看到刘逸少拿着唐三彩爱不释手,啧啧称赞,有出手的意思,在一旁压低声音问道:“逸少,你不会真想买吧?”
刘逸少将唐三彩放在货架上,端详了一番道:“要是价钱合适,也可以考虑考虑,只要不超过四百两就有利润可赚。”
店里掌柜看刘逸少拿着唐三彩爱不释手,从柜台出来,走过来笑呵呵的说:“公子好眼力啊,这件唐三彩做工考究,线条流畅,色泽圆润,细节处理得一丝不苟,尤其是腿部肌肉精雕细琢,是难得的精品。”
刘逸少看着这件立马俑,点点头说:“那就烦请掌柜出个价吧。”
掌柜左手倒背,伸出右手三根指头一晃(意思是纹银三百),同时解释道:“立马俑虽然存世较多,但这件毕竟是出自大师之手,我看二位公子也是行家,就不多说了,按理说我收的价钱应该不止这个数,但由于伙计打扫的时候将马掉在了桌子上,虽然没碎,但脚磕坏了,有点残缺,不好出手,只好折半了。”
刘逸少心想只不过掉了点漆,不影响整体,和掌柜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一百九十两价钱成交。刘逸少没想到今天捡了一个大便宜,高兴的将马包好揣入怀中,刚想离开,就看到一个衣裳褴褛的老者拎着一个包袱来到了店中。
掌柜一看老者穿戴,就知道手里不会有值钱的东西,叫过来一个伙计来应付一下,自己则回到了柜台里翻起了账本。
老者将包袱放在桌子上,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伙计一看,里面是一个壶,老者指着壶说:“老朽的这件东汉双系壶想出手,麻烦给看看吧。”
赵飞和掌柜等人一听说是东汉时期的东西,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好奇围了过来,掌柜将壶拿在手里一端详,可惜的摇摇头,东西确实是东汉的,束颈,溜肩,鼓腹,但品相实在一般,民间的东西,价值大大折扣,将壶交给了伙计,捏了一下伙计的左手的大拇指,暗示了最高价位,就回到柜台里。
掌柜不屑的表情,老者全都瞧在眼中,丝毫没放在心上,大刺刺的往一张椅子上一坐,往靠背上一靠,右手轻轻拍着扶手,撇撇嘴,斜着眼道:“这么大个店,一点诚意都没有,进来半天了,连口茶都舍不得给,真乃小气之极。”
此时伙计正仔细观察手中的壶,找着缺点,看老者如是说,不知如何应对,偷偷的看向掌柜,掌柜努努嘴。伙计就将双系壶放在桌子上,进屋端了一杯茶放在了老者的面前,老者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吹了吹,酌了一小口,品都未品,直接吐在了地上,连呸了几声,不悦道:“这么大一个店,日进斗金的,竟拿些茶末子糊弄人,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伙计看老者如此难伺候,心中有气:想喝好茶去茶馆呀,穿的这么破烂,还挑三拣四的,有免费的就不错了。
伙计拿起桌上的双系壶,据实道:“手工粗糙,底足微凹,有瑕疵,有剥釉,有破粘……”把缺点列举完,就将壶放在了桌子上,又将心里价位压低了十两,说:“虽是东汉的,但民间有的是,最多值三十两纹银。”
老者一看挑的全是缺点,优点一样没有,心中虽然有气,也没言语,包起壶就往外走,伙计一看老者要走,刚想拦住解释还可以再商量,老者已经跨过门槛走了。
古董店的掌柜没拿寒酸的老者当回事,又热情的给刘逸少和赵飞介绍了几样古董,两人又在店里随便看了一会,就出来了,掌柜亲自将两人送出门口,笑着恭送二人离开。
掌柜看着刘逸少走远,关好门,回到店里偷偷窃笑,伙计过来奉承道:“还是东家厉害,这件已经被主人丢弃的唐三彩被东家捡回来,居然赚了近两百银子。”
“那是当然,”掌柜得意道,“做生意要察言观色,骗就骗这种不懂装懂,自作聪明的富家公子。”
“要是他发现有问题,回来找咱们怎么办。”伙计有些担心道。
掌柜脖子一梗,神气的说:“怕什么,我刚才已经嘱咐两人拿好买的东西,店里的物品售出概不负责。再说,接缝处理的很巧妙,若非行家,是看不出来的。”
赵飞和刘逸少从古董店出来,走了一程,看到一古香古色的古董店,高高的门匾上用正楷写着“品古轩”三个字——笔法风神卓约,典雅匀称,想必是出自名家之手。门窗为镂雕,博古题材,图案分别是青铜、古玉,雅尔不俗,平易近人,门半虚掩着,这样一些游客就不会进来。向这种经营名贵古董的店,只接待熟客,若是大门敞开,任由闲杂人进出,别说卖东西了,伙计光照顾货物都忙不过来,还容易冷落了真正的买家。店里都是值钱的东西,碰坏了一件,这买卖就没法经营了,非得关门大吉不可。
赵飞跟着刘逸少推门而入,伙计一看有顾客进来,刚想走过来接待,坐在一旁的管家刘安先反应过来,起身快步走过来迎接,躬身道:“少爷来了。”
刘逸少点点头,算作回礼,“刘管家,最近怎么样,有生意吗?”
刘安摇摇头,苦笑道:“暂时还没开张,这刚过完年,正逢淡季,再过一两个月,应该会好很多。”
刘逸少再次点下头,将赵飞跟刘安引荐了一下,赵飞和刘安客套完,就开始参观店了里的物件。
品古轩摆的物件不多,也就二十几件,东边是摆件,几件器型古董架上摆了十几件瓷器和三件玉器,西边的墙上挂了六福字画,赵飞看到摆件做工精良,字画里法严谨、意境深远,其中几件应该有些年头了,就问身后的刘安,“店里的东西都是买来的?”
刘安往东面一指,说:“只有这三件玉器是买来的,其它的都是别人放在这里寄卖的。”
赵飞奇怪,这么有名气的百年老店,只有三件是自己东西,是否有些寒酸。
刘安看出了赵飞的疑问,指着赵飞正驻足观看的一幅画,介绍道:“公子好眼力,一下子就发现了店里较为值钱的东西,这是唐代杰出画家韩干的《骏马图》,韩干画马,笔端有神、骅骝老大,腰廀清新,这幅画至少要纹银八千两,都能赶上小店一年的收入了。”
“那你们怎么挣钱呢?”赵飞看着画又问道。
“一般是余钱五五分成,”刘安答道,怕赵飞不明白,进一步解释说,“还拿这幅画来说,画的主人定的价是八千两百两,我们如果卖到八千五百两,多出的二百两就是余钱,和主人平分。”
赵飞这才明白,“这么说,这种寄卖性质的店铺主要靠的是声誉拉来卖主,他们既要相信你们不会掉包自己的藏品,也不会担心你们多昧余钱。”
刘安点头称是:“公子所言极是。”
刘逸少已经来过店里多次,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将新买的唐三彩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显得有些得意,跟刘安说:“刘管家,你来看看我新买的这匹马如何?”
刘安跟赵飞拱下手,客气道:“公子随意看。”然后回身来到桌子旁,将立马俑拿在了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点评道:“工艺精湛,线条流畅,色泽圆润,细节处理得一丝不苟,应该是真品。只是不知道价钱……”
刘逸少一听是真品,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心中十分高兴,神采奕奕的扬声道:“纹银一百九十两。”
刘安一听,心中起疑,端详着唐三彩,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还不及这件唐三彩一半的价钱。”
刘安又仔细看了一遍,抬头问道:“这个唐三彩少爷是在哪家店买的。”
“博雅斋。”刘逸少答道。
听到这三个字,刘安顿时恍然,苦笑了一下,“公子恐怕是上当了。”
“上当了,”刘逸少大惑不解,询问道,“不是真的吗,怎么又说上当了呢?”
“博雅斋的王掌柜一向圆滑贪婪,肯定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刘安立马俑端详了半天,终于发现了破绽,一指马腿,直言道,“这件唐三彩我一打眼,就感到马腿和脖子根部的黄圈有些突兀,色釉浓淡变化生硬,和原来的不协调,应该是最近加上去的,我猜想这匹唐三彩可能是保存不当,将马腿和脖子都弄断了,重新接上后,为了掩盖接缝,又涂上了黄色的彩釉。少爷如若不信,只要微微用力,这马腿和头部都能轻易的掰下来。”
刘逸少半信半疑的接过唐三彩,一用力,就将脖子和两条后天掰了下来,真如刘安所说,断处都在黄釉处,马腿和脖子都是后沾的。